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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常免申本來想讓小兒子在京里娶親,可五月二十五那日,常家父子,母子,兄弟就在家悄悄發生了爭吵,具體情況外人不得知。
反正當夜常連芳就去了泉后街,再也沒有回去。
五月二十六,親衛巷就開始繁忙,陳家四個嫂子,老刀這邊連孟萬全家盧氏,九個嫂子各顯本事,就把個棋盤院盤出一份人間大熱鬧。
他家那個棋盤院子是沒法跟燕京侯府相比的,可仿若是為了爭一口氣般,與他不是血親的兄弟便都動了起來,不是自己隻身幫襯,而是都帶了滿府的人幫忙。
用老太太的話來說:「小花兒,你是新郎官兒,讓他們動彈去,有你累的時候,這幾日就在奶奶炕頭養膘兒。」
陳大勝訂了平慎那邊開的最旺盛的大芍藥,熱熱鬧鬧就擺滿院子。
余清官帶著親衛,尋遍周遭百里,反正有點名氣的廚官都被他請到了泉后街。
大妞家牛助,還有謝六好都是本地人精,這兩人就去七茜兒那邊支了錢,滿慶豐府尋摸雞鴨鵝豚,牛羊魚鮮,菜蔬都是他們跑來了。
甚至那牛,都是他倆背地裡嘰里咕嚕弄到的「摔死牛」。
張婉如回到娘家,把老張家傳了多少代的那頂大紅花轎請了出來,又尋了燕京最好的師傅上漆鑲嵌珠寶,發誓要打造慶豐府最奢華的喜轎。
丁魚娘跟大妞,二妞領著幾個府的針線婆娘,就把棋盤院所有需要動針線的地方都包圓了。
她家老太太死摳的,人必不能閒,就拄著杖看著針線婆娘們,一線一布頭不許浪費。
潘八巧回了一次娘家,帶回十二個帳房,總領一切帳目。
甭看人家二典家柴氏喊侯夫人柴氏姑姑,她家早就煩躁她姑姑,姑父做事總一腚粑粑,那還不是干粑粑,是稀稀拉拉淋啦二里地那種稀粑粑。
親親的表弟成婚,她就把嫁妝拿出來,給了表弟價值上千貫的貼補。
至於陳家的四個嫂子,不說出大頭的七茜兒,其餘三個那都是能夠的,人家就各包了一個廟院。
泉后街三大廟,龍王,奶奶,三聖廟,都是有戲台,有場地的體面地方。
這邊不能跟侯府比,就把廟院掛了頂棚,拉了紅綢,擺了喜桌預備招待不入正院的賓客,還有來客車駕也得有個停的地方。
陳大忠,陳大義,陳大勇也是一人一廟,給他們乾弟弟招呼客人。
陳大勝自己攀在正堂之上,將紅綢掛在子爵府的牌匾之上,蹦下賴頗得意的跟自己弟兄們炫耀:「瞧瞧,就喜慶不?」
余清官他們連連點頭,喜慶~喜慶,皇爺兒子娶媳婦也就這樣了。
幾個契約奴爆發沒幾年,也不能指望他們有什麼高雅的品鑑能力,那自然是越絢爛越紅火越好。
七茜兒手潑,給她乾弟弟買了幾十匹紅紗紅布,扎了碩大的紅花兒,都掛在院裡牆上。
這位也好不到哪兒去,看她給倆兒子預備的坐床童子那衣裳,那艷紅的,那累贅到放到菩薩面前就是個散財的。
土不土的沒啥,辦喜事呢,旺盛的顏色堆在一起,也是一種賞心悅目,反正,任誰看了嘴角都是勾的。
常侯跟兒子生氣,喊著說,就不給他成婚錢。
不給錢有個啥,甭說從前,也別提各府娘子手裡的莊子鋪面收入,幾個兄弟貢濟坦王墳坑一游,也不缺貼補他的這一點兒。
那坑道里出來隨便一蹦躂,身上不掉金子,人家掉寶石的。
其實這段時日常家真心不好過,那個總是笑眯眯很是忍讓的老三,這回誰的話都沒聽,他不忍,也不讓了,就父兄好話說了一大堆,你成了婚咱再細細計較好不好?
可常連芳從頭到尾一聲不吭,和家以為這件事跟從前一樣過去了,人家卻站起來走了,臨出門那刻倒是說了一句的,他就回頭看著父親說:「我從此不信您了。」
常侯原地站到半夜,他大兒請他回去歇息,他伸手就是倆大耳光。
大梁開國兩大戰,小小的孩子成為人質送到皇爺身邊長大,也許家裡開始還會牽腸掛肚,但他兩哥哥就常年父母阿奶膝下,又跟著父親東征西戰,其中幾番生死,父子的情誼是超越旁人家。
甭說見慣生死的人,總要勘破一些東西,那得分人。
常家家風確有問題,他們爹學孟嘗君,幾個孩子跟外人鍋邊搶飯搶到大的,心就沒養大。
不若常連芳,他在皇爺身邊長大,就做事方式怎麼會相同?
因果這詞兒怎麼來的,就這麼來的。
雖後來常侯與侯夫人很努力的公平,卻沒養出公平的腦子,習慣什麼都想著老大,老二,更有了孫子孫女,又多一層牽掛,老人的心就是逐漸分散的過程。
他們每每安排事兒,慣照著家有二子的規模去計劃,事後也知道錯了,就總是抱歉賠情,常連芳說不計較,可他也是人啊。
多年期盼,總算能守在父母身邊了,又兩年平叛,好不容易自己整了一點子家業捎回家,結果要成婚了,跟父母索要,這東西卻算不清楚了,跟府里大帳混了?
這話說的好沒意思啊。
甭看從前柴氏總是悄悄弄點東西送到七茜兒那邊,那都不算什麼。
背著人給?你到底理虧在哪兒?害怕什麼?
常連芳在信任七茜兒之前,先是信任父母的,然而事到臨頭,兩個嫂子卻拿著帳冊與他說,你是咱侯府的寶貝公子小爺兒,你成婚,公帳指定給你出比你哥哥多兩倍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