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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后街的房子,除了兩座棋盤院家裡有獨立的戲台院子,別的宅子是沒有這份福利的。
往日雇個說書的,唱曲兒的來家裡打發時間還可以,可是遇到生老病死,需要大操大辦的事兒,就得去泉后街的三座老廟辦著了。
龍王廟,奶奶廟,三聖廟本就都有戲台,現在也是各家收了人頭費,都重新收拾的體體面面。
高氏最愛看戲,聞言便滿面興奮的說:「嗨!能有誰,棋盤院唐家唄!他家二老爺得了庶子了,說要唱三天呢,咱們泉后街一月十天戲,他家能包一半去,請的是外郡的好班子,說是花臉戲兒是一絕呢!昨兒一大早往我家送的帖子,他家二房那姓米的婆子來的,說是給我留了好位置呢……」
老太太抬臉看看一月,一月瞄了一眼炕柜上放的老高的帖子,便對她點點頭道:「早就送來了,是她家二房妾的那個貼身婆子送來的……」
七茜兒沒抬頭的插言:「越發的不像話了,咱不去啊!明兒給你們找幾個慶豐城裡唱鼓書的來解悶兒。」
七茜兒說完,抬臉瞄滿屋子人,就嚇的高氏連連說:「不去!我不去,我知道的,除了大房奶奶的帖子,不興接妾貼。」
七茜兒笑笑,瞧了一眼不情願的老太太,老太太瞪她一眼,抿嘴繼續捏她的佛珠。
上輩子人家不給帖子,這老太太還一場不拉呢,每次去了都是坐在後面,可憐巴巴跟外街的老太太一起蹭戲看。
過去咱不懂,就隨意,現在懂了,真就不能去的。
那老唐家亂的很,他家二房大娘子不當家,做主的是個妾。
這一屋子人,甭管貧寒不貧寒,卻都是當家坐堂的奶奶,要是接了那妾的帖子,以後出去見人便低一等了,著實是不自重的。
唐家外郡入京,結了好親,弄了大宅,頂門的兒子唐九源又在刑部清吏司有實在權利,如此他家好幾房便一起搬到了棋盤院……那上京他家也沒擠進去。
這四世同堂,好幾房人擁擠著,互相就有了齷齪內鬥,以後便好了,他家老頭老太太在一日,唐九源就得忍耐著。
高氏說完,就滿屋子跟風唱衰,眾人都道:「他家啊!不去!就你貪婪,那雙眼睛少看一場瞎不了……」
就把個高氏委屈死了,一直爭辯。
七茜兒聽的有趣,哧就樂了,這唐家出頭,修路辦學本做了好事兒,偏偏就把這泉后街最大一群婦人招惹了,如此他家甭管做什麼事情,這群婦人是不會去捧場的。
除了一個戲迷高氏,這位怕是喬裝打扮,不坐正席也要去看的。
都被抓住好幾次了。
眾婦人知道七茜兒在笑什麼,便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正輕鬆著,那外面便跑進來佘吉祥家的媳婦兒。
吉祥家的給諸位太太行了禮,才語氣有些急的喊七茜兒道:「奶奶!咱余老爺家的老娘跟媳婦兒孩子們到了,都在巷子口呢!」
七茜兒聞言大喜,放下筆便說:「趕緊!可算到了,我就想著該到了,快!快去叫石介兩口子,還有大墩小墩兒……」
四月笑眯眯的過來,拿了鞋給七茜兒套上。
吉祥家上來攙扶道:「人家盼著自己家主子都好幾月了,不用您喊,人家早就在巷子口迎接著了。」
去接余清官家眷的鏢隊是三月初走的,這都八月初了才回來,就從這路程上,便能想出這一路跋涉的有多麼艱難。
幾位婦人看茜兒呼啦啦帶著七八個人出去,便跟老太太誇獎:「咱小安人,那是越來越有當家奶奶的樣兒了,比起棋盤院他家的當家奶奶,那是絲毫不差。」
老太太也得意:「她家?她全家的掌家奶奶合起來,能跟我茜兒比?那就是個眼裡沒有人的,你看她出來進去坐的車子,年紀大的老太太她讓都不讓道,少調失教!哼!」
這便是誤會了。
老太太要的是鄉下的理兒,可人家唐九源的妻子卻是真正的世家嫡女。
人是太師李章的三閨女,是李敬圭的親姐姐,人家能看得起住在泉后街的人?那不可能!人家嫁到唐家是低嫁,全家捧著巴結著活的宗婦,況呼人家往日也不出門,出門交際都去的燕京的……
要說看得起,這位唐大奶奶整個泉后街就只看得起七茜兒,還有老太太。
可惜的是,這兩位著名的奶奶中間沒人拉線介紹,七茜兒也不去燕京交際,就沒有走動起來。
不提唐家,便說余家六口人吧。
五月初一個夜裡,余老太太與自己半聾的媳婦兒丁魚娘,還有四個孫輩,余大妮,餘二妮,余壽田,余有田在家裡睡覺呢。
她家買不起火明就歇的早,再說了,這孝順的兒子不在家,不孝子不聞不問,家裡艱難便白日裡勞作的著實辛苦,那可不就是一躺下沒多久就都迷糊著了麼。
余清官最小的兒子余有田今年才七歲,都跟著阿奶,阿娘在佃來的地里勞作了。
這原本就是很普通的一天,好麼,上半夜院子裡便悄悄進人了。
七茜兒顧的是慶豐城最好的鏢局之一,馬氏鏢局的老鏢頭。
這銀子給足,馬鏢頭走之前,好的壞的家裡交代的也很清楚,便說是若余清官的哥哥姐姐若有孝行,便給銀子拉吧,若是不孝,便把人偷出來。
如此一路跋涉馬鏢頭到了本地,是認認真真打聽了兩日,嘿!甭說孝順了,那都不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