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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愚忠本就不得喜,他還是個狂愚。
環境局限了孟鼎臣做事做人的方式。然而南護國寺也無人可用,一切都是偶發的,如楊藻家本是大都督小世家出身,命運層層加壓逐漸將他推到了帝位,而孟鼎臣這個和尚被派到二皇子身邊照顧,南護國寺當初也就是當做一般庶子宗教教引送去的。
最後的結果便是,楊藻登基,孟鼎臣也受到了帝王及皇子的重視,這跟他有沒有政治才幹毫無關係,又跟南護國寺崛起息息相關。
如此,當年南護國寺被迫送來了謝五好等人輔助,而雙方並無更深的交情,私下猜忌倒是不斷有之,孟鼎臣表面親昵,有所防備並不器重也是正常。
這便是謝五好能為國損了自己這個人,維護住了南派最後的顏面,而孟鼎臣對此茫然而麻木,他甚至不會做表面功夫,而怕朝廷因謝五好的功績而重視謝六好,更對他打壓不已。
這些手段便讓人很看不上了。
你就給謝六好高官厚祿又如何?反正也是朝廷的差事,朝廷銀子,又不花你的,何樂而不為,可他偏就不。
這就把兩頭做主的搞的極被動。
皇爺為難,南護國寺難為,偏孟鼎臣還滿腹委屈,他還於國有功。
最後的結果就是,當初南護國寺送來的四大執令都從孟鼎臣的身邊走開了,兩身損殉國,兩萬念俱灰求新的大道。
南護國寺無可奈何,孟鼎臣也在逐步走出過去對他的控制。他成長了,又更加攬權了,
這一次他花了大功夫,找到了新的輔助執令,九思堂雖這幾年差事辦的一般,然而現在上下聲音剛要統一,卻又來了個北派護國寺的谷紅蘊。
這便是,帝王也在成長之後,對權利的控制得越發心應手,而孟鼎臣卻覺著這是一種背叛。
沒有人想知道孟鼎臣怎麼想,這從不重要。反正高興不高興的,他得接受這個人以及他代表的舊系力量出現在身邊。
如此,今日谷紅蘊第一次來刑部大牢值更,新的四大執令受孟鼎臣暗示來給他找找麻煩,這也實屬正常。
可谷紅蘊知道,霍七茜卻是不知道的。
谷紅蘊到的時候,正是日入初刻,他人來,對方卻不交差與他,雙方便僵住了。
這一路他來的並不容易,帶著下屬出府便被各種力量暗處伏擊,對方也不硬上,就想法子耽誤他的腳程。
谷紅蘊這一路也是鬥智鬥勇,終於在最後的時候到達了地方。
他卻不知道,不是七茜兒坊市口子賣刀,他未必能準時到達。
不交差,卻也為難不到谷紅蘊,他是受過正統官場教育的,看出對方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谷紅蘊也只站在接差線大喊三聲。
「九思堂副執令谷紅蘊前來接差!九思堂副執令谷紅蘊前來接差!九思堂副執令谷紅蘊前來接差!」
對方就滿面冷笑,一臉不屑的看著他,既不交班,也不傳牌,更不說話。
大概的意思就是,想要牌子麼?有本事來拿啊?
谷紅蘊不語,看看提前通知到的五位刑部大牢司御司,還有六個大牢頭笑了起來。
他也站住不動了,做出等待差牌的樣子,端是誠意滿滿。
原本以為孟鼎臣聰明了,他還是處處露著小家子氣,用的人更是只有江湖名聲,卻完全不懂官場規矩的傻子。
他到點來接牌值更,對方不交,那你就站著吧。
至於他,他有足夠的人證證明,他是沒有懈怠差事,該做到的都做到了。
至於孟鼎臣的暗示,四大執令一擁而上打消他的氣焰?這事情就不要想了。
就太胡鬧了,私人恩怨,兩派糾葛怎好放到台面影響差事?
他入職便知皇爺的意思,九思堂就是為皇帝,朝廷服務的一個制約,管理江湖人士的下轄衙門,這也是個正兒八經的朝廷官僚衙門,而不是江湖堂口。
他現在來接差,對方不交?沒事兒的,按照規定,每個時辰六次巡查,你的下屬去。
按照規定,大牢外圍暗哨布排,甭管他們是不是煎熬了一天一夜,你不交,我的下屬上不去,那就大傢伙就繼續熬。
反正一旦出了紕漏,上司追責,誰的差誰負責,你說我上了一天一夜了,我又不是沒來,好端端的你瘋了不交給我,那就對不住了,就是你的責任。
傻子仿佛是不懂,人家刑部,兵部,甚至大理寺那些官吏才不會越了衙門來指點你,都在一邊看笑話呢。
兩邊正僵持著。
那邊七茜兒胳肢窩下夾著一匹布,溜溜達達的牽著馬,路過坊市口子,她又看到熱油糕,在宵禁之前也買了兩個,就一邊吃,一邊往刑部大牢走來了。
這也是個不懂規矩的。
她走到牢門口,便看到有兩撥人罰站一般在那邊靜默對持。
卻也看不出這裡的暗涌,有小吏機靈的過來牽她的馬,她還怕人家把家裡的好馬偷走了,非要跟著去馬棚,看到馬被放到最好的馬棚,這才點點頭。
到嚇的那個小吏以為自己平日剋扣馬料,被這位大人得知了?
他是打開精料袋子,當著七茜兒就灌了半袋子入馬槽。
七茜兒側臉看看他:「哼!」
小吏內心八輛馬車狂奔,忐忑又不安的深躬道:「小的伺候大人前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