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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也是覺著今日頗為古怪,互相用眼神打探,卻無有一人得到消息。
大概到了巳時二刻,一陣震天哭聲從後宮傳來,待人被提壓到近前,群臣便齊齊大驚失色。
最前的人,卻是曹皇后。
似乎早就料到有這一天,皇后今日穿的格外莊重,她身穿翟衣,頭戴九龍四鳳冠,著大帶大綬,手持玉圭。
大梁六年了,曹氏身份尷尬,始終沒有入主正宮,這套衣服便名不正言不順。
民間也有帝心在蕭妃那邊,朝臣更對此事多有微詞。
然而,這也不是曹氏未曾受冊,謁廟該用的東西,卻不知何時已經做好了。
禮部尚書鄭行雲當下大怒,就斥責道:「曹氏僭越!其心可誅!罪不可赦!!」
這話還未說完,就有侍衛衝過來,將他從朝臣的隊伍里扯出去,一直揪到皇后身後三尺處,直接按著他跪了。
期間並未摘去他的烏紗,卻已經是辱他了。
鄭行雲御前被辱,當下就想碰死。
卻被人一把揪回,又按在地上。
曹皇后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十分癲狂。
她道:「有趣,有趣,著實有趣!」
長信殿前一片肅靜,群臣當下都默然跪下,只余曹皇后笑的癲狂。
又沒多久,前鄭太后宮內第一人,後曹後宮中大總管翁盡忠被人堵著嘴拖了出來。
在他身後,成群的宮女太監被拖拽著出來,隊伍到了半段竟然有道姑,尼姑這樣不該出現的人,也出現在隊伍當中。
當下朝臣更驚。
隨著這隊人被揪出,便是成群的後宮有資歷住主殿的小娘娘也被抓出來不少。
這還不算完,巳時末刻,鄭阿蠻提刀披髮入殿院,要直接在御前自盡謝罪,卻被早就準備好的親衛打暈拖下,又沒多久,忠勇公柳浦白髮蒼蒼的便被人拖到殿院前。
這位老國公是武帝楊藻起兵跟隨人之一,當下眾人皆驚。
又沒多久,前朝開城門歸降的幾個前朝舊臣,如今在新朝已經混出許多出息的官員也被拖了過來……
繼而,竟還有宗室?
也自這一刻起,宮外的宮內的,仿佛是地獄打開了閘口,便不斷有侍衛提著那些尊貴的,有名有姓的人物至長信殿外跪著……
不管外面如何雜亂,不管鄭行雲如何嘶吼先太后名字,大罵皇帝忘恩負義,老太后前腳剛走他就要卸磨殺驢之類的癲狂話,聖駕始終沒路面。
直到佘青嶺被陳大勝背著入了長信殿院,惶恐的眾人才覺著呼吸順暢了些。
有人大喊:「有小人禍害朝綱!!為上者生疑禍必興焉啊!我等冤枉……!」
佘青嶺從陳大勝背後下來,緩緩從袖裡抽出自己玉圭,端正莊重的拾階而上,在殿外三呼求見……
聖上始終未允,佘青嶺看看殿院一片狼藉,終於,他將玉圭緩慢的放進袖子,雙手一伸他竟推開殿門,直接進去了?
就~進去了?
殿院剎那息聲,陳大勝四處看看,看到遠處遠處柳大雅滿目驚懼,對他連連搖頭,又看到李敬圭站在角落雙目流淚,看到常連芳滿目驚懼被常免申使勁拉著往後拽……
許多的刑部官員似乎是早有準備,就站在夾角,表情僵硬又肅穆。
再一抬頭,長信殿宮牆上,各大侍衛所大把門站在不該站的地方,而在他們身邊,兵部尚書孫綬衣卻著甲冑站立。
看完人,陳大勝吸吸氣,慢慢也走上台階。
他好似隱約聽到小花兒喊他:「哥~!」
聲音很模糊,仿佛是聽錯了?
如此他來到殿前,轉身,跨刀肅立。
今兒雖御前還未見聖駕,也該輪到他值更了。
陳大勝站好沒多久,老刀們便一個個的來到長信殿外挨個站好。
高牆上,孫綬衣緩緩呼出一口氣,慢慢閉起了眼睛。
而長信宮內,武帝楊藻看著面前的佘青嶺,好半天才失笑說:「你今兒怎麼穿了這一身來?」
佘青嶺摸摸腰帶,看著那個懶洋洋坐著,腳都上了御桌,手裡還持著酒壺,喝得臉頰有些泛紅的大梁皇帝道:「這身肅穆,一會子挨揍,脫下來好看又飄逸。」
武帝吸氣坐直了笑,笑完看著他說:「青嶺從前就在這宮內,想是見過不少帝王術的典籍吧?」
佘青嶺搖頭:「聽他們胡說八道,從沒有這樣的東西。」
武帝點點頭:「可是,這樣的東西,朕,好像是摸到了一些邊角了。」
佘青嶺也點頭:「這是好事。」
武帝撇撇嘴,放下腳,提起酒壺走到台階下,看看這新殿道:「知道朕,為什麼一直不願意來這裡麼?」
佘青嶺搖頭。
武帝也沒有聽他意見的意思,便自顧自道:「從前,哦,就咱倆小時候,那個總是喜歡評古論今的吳先生,他最喜歡罵斬殺開國大臣的皇帝,我記的那時候我說過一段妄言來著,你可記的那段話?」
佘青嶺嘴角勾勾:「他日我若為天王,定與賢臣共天下!」
武帝笑了起來,慢慢坐下,對佘青嶺招招手:「過來坐,那時候咱多大?」
佘青嶺慢慢走到他對面,盤膝也坐下,甚至搶了他的酒壺喝了幾口,這才道:「您回來第一年。」
武帝點頭:「後來吳先生去找母親告狀,母親命人帶我觀刑,從此我那妄言的毛病就好了,她對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