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七茜兒點頭,伸手翻開紙張,分別又按照順序,添了四個名字上去,余大妮,二妮,大崽,小崽。
余清官這個媳婦能,是真的能,人家把他老娘跟崽兒都照顧到了,而她自己的身體卻毀了,說是接到邊關沒幾個月那人就沒了。
填完,七茜兒沒用算盤,便只伸出手,像算命先生般的在指頭上一頓點,點完才吸吸氣道:「若是有這麼些人,余大哥這些積蓄,怕就是要緊張了啊。」
她這話音一落,滿屋子人都震驚了。
余清官更是驚訝的說到:「不會吧!小嫂子你重算算,這可是五百多兩啊?我,我老家好田一畝才兩貫呢。」
在他們老家,家有餘田五十畝就是上戶了。
七茜兒輕笑:「余大哥大概不懂,我這就與你詳說,我不知新朝對土地的新律令,咱就參照從前算,從前您老家兩貫一畝田,可要是到了邊關那邊,一畝耕好能出糧的地,其實才區區二百錢,可這地若是在兩江地代,南四郡地面,好的時候上田一畝能賣到四十貫。」
屋子裡的人剎那齊齊吸氣。四十貫?聞所未聞的數字。
看他們嚇成這樣,七茜兒便抿嘴笑:「不過你們如今也莫怕,現下可是元年,咱新的土地律令還沒下來,加之這天下人口損失一半兒,滿目都是絕戶荒田,我就想,皇爺養民呢,頂破天燕京周遭絕戶荒田一畝最多不過五百文,還得是上田。」
老太太忽張嘴道:「嚇一跳!!」
眾人心有餘悸,便一起點頭。
七茜兒就笑眯眯的說:「呵~趕著這個機會,永業田,我就幫著你們選好地方了,咱泉前莊前面的山腳有個瘟神廟,那廟邊上都是絕戶田,上田!轉明日你們回了燕京便去找那管土地的官兒,說,咱們的永業田就要那邊的一千畝。」
她說完看看陳大勝:「你若不知道啥是土地官兒,就去找小花兒,要麼去找曾大人,我跟阿奶在這附近,也好常去照顧,明兒余大哥的孩子們過來,我手裡便有使喚的,就讓大侄兒幫我跑腿兒,也教他們一些管著農莊的本事。」
余清官聞言大喜,想爬起給七茜兒磕頭,卻被七茜兒瞪了一眼道:「你這毛病從此便改了吧!你可是城門侯!食一鼎一簋的貴重人,現在誰敢輕易受你的頭?要這樣我可不管了!」
余清官趕緊道歉。
七茜兒卻繼續數落到:「余大哥還是七品的官兒呢,拜我這後宅婦人可失了體統,以後萬萬不敢,你我具是自家人,咱們雖非血親,但我希望子孫後代,要如骨血兄弟,這才是真好。」
這話感人,大家互相看看,便一起點頭笑了起來,只陳大勝沒笑。
他這人去過無數戰場,砍過無數腦袋,人腦袋,馬腦袋他都不懼,可讓他跑關係?這可怎麼辦啊?
可媳婦兒安排了便不能露怯,他咬咬牙,總算確定的與七茜兒點頭,投井般決絕的說到:「我,我去!去!去求人!」
七茜兒看著他,好半天才把眼神挪到帳本上繼續。
「我還預備從諸位哥哥,叔叔的總帳里,各自刨一百兩,以後你們總要成家立業,人丁總會增加,往後啊,這每家每戶最少也得有三百畝田打底,才能夠得上燕京,慶豐這邊的嚼頭花銷,慶豐周遭的土地,咱官小不敢買,可三百里外買個莊子還是可以的。」
她這樣說,大家便一起喜上眉梢的點頭說,依你,都依你。
看他們同意,七茜兒便又做一本總帳,並照人數,在上面做十一人帳。
她與老太太都是獨立的帳目,並不與家庭混一起。
既大家都認了,那就她的錢就是她的,陳大勝的就是陳大勝的,老太太自然就是人家老太太的。
所以說,識數的想耍個鬼,不識數的是真不知道,還要讚美她精明利落。
寫好,七茜兒便一拍手道:「恩,那按照一慣的算法,五尺為步,步百為畝,百畝為傾,傾九為井,可五傾就成莊了,咱這一家人,便算作有最少有五個莊子的大戶了。」
五個莊子啊,屋子裡靜悄悄的,老太太靠在門邊安靜的抹淚。眾人心裡只是不信,自己這樣的人,竟然也是有莊子的人了?
等到一家人情緒平和,七茜兒的手指便開始撥拉的飛快,嘴邊的數字更是聽的人發蒙:
「余大哥,咱就先從田畝出息算下你的入帳吧。現下算作你有田畝三百,有一百畝不必賦稅的永業,二百畝需要賦稅的上田,一畝出糧二百到三百斤,我們算個邊帳,三百畝上田年入糧食大概在七萬五千斤左右。」
七萬五千是個龐大的數字,一屋子人剎那就有些呼吸不暢通。
老太太便又想去死了。
七茜兒見他們受驚,卻笑道:「想什麼好事呢,你們以為買點地,就能直接把七萬多斤糧食搬回家了?這些糧食,你要刨去佃戶分潤,朝廷賦稅,種子等消耗,水利建築,照朝廷規定,咱還得打防旱的田井。
而這種大井少說也得三十貫起,這還不算天災人禍,地種一年歇一年的空置,這還只是粗陋的帳目,我說出來,也是要你們心中有數。」
余清官可不管這個,他已經是喜滋滋了:「已經可以了!小嫂子,從前出來,我便跪在土地爺面前發誓,我這一輩子豁出性命去,怎麼也得給孩兒們賺個不挨餓,如今,已經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