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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茜兒呆呆的看了半天,語氣就帶了足夠的崇拜道:「孟大哥,你怎麼踢的?你怎麼知道是哪根撐著力氣?」
孟萬全低頭撿起一根粗柴顛著笑道:「怎麼踢的,我也不好說,我就發現,這世上萬事萬物,你想破壞個東西,都不必費更多的力氣,你就找到這個支撐,這個點兒,把勁兒送到這裡,它嘩啦就散了……像這樣?」
他把粗柴一丟,神速從腰下取刀,還來得及在手腕骨上翻兩圈刀花,等到那劈柴落到他腰間位置,他輕輕刀刃對著上一推一揚:「就這樣,你也不必費力氣,它就兩半了。」
粗材對半落在地上。
他回頭看看陳大勝道:「從前在長刀營,他們那時候小,沒力氣,劈不動的時候,這本事也摸過一陣兒,就是那鐵衛騎馬過來,他們要多餘躲一下,就找那些人鎧甲上的點,那不管多厚的甲冑,找到那個點,把刀往前一別,那甲冑立時就散了,這下再劈就好整了,那人沒了保護,也是兩半……」
他還要說,卻看到陳大勝雙手捂著七茜兒的耳朵,就把人往外帶。
一邊走他還一邊瞪孟萬全道:「好好的你說這個!她學這個做啥?好的不教你教這個,她又不去前面衝鋒去……」
七茜兒由著他帶,一邊走,她自己嘴裡還痴迷的嘮叨:「恩,一點?一個支撐,什麼支撐?」
陳大勝一頭冷汗,滿腦袋都是他媳婦揮刀,自己變成兩半的樣子。
第38章
今兒大早起,老太太便神識不聚,行事慌張,後她就去了傷兵營那邊,尋人要欽天監今年發的第一本黃曆回家,非讓七茜兒選時辰。
老太太不提醒,七茜兒便沒注意。老太太一拿了黃曆回來,她才想起,到底是一大家子出門呢,必要選個好時辰才吉利……。
她忽就愣住了,看著窗欞傻呆半晌後失笑,這不就是一直求的麼,忽然就熱熱鬧鬧有一大家子了。
是呀,是呀,必要選個好時辰讓陳大人回燕京的。
祖孫倆趴在炕上看了半天,便選了巳時初刻讓他們出門子。
巳時不是那麼寒涼,也不是那麼熱烈,但是邁出門去太陽便隨著他們的路程逐漸升高,越來越暖,快馬加鞭一個時辰到燕京,到那邊門口,恰恰好便是艷陽高照當空的午時。
好時辰出了家,離了巷,陳大勝他們停在莊子門口勒馬肚,那群婦人又聚攏過來,只艷羨的看著,卻再也不過來了。
這段時日,有些人自然是收到了家書,可大部分的人家卻依舊沒等到親人的信息。
她們常想,這些人發達了,是不是自己從此也會有這樣的日子?可隨著家書越來越少,有人已是只有一個念想了,什麼都不要,人回來便好。
眾人換好來時衣,默默的看著身後的家,是家呢,下次回來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了,但終究是會回來的。
孟萬全趕著一輛馬車過來,他也要跟著一起去燕京。
來時,這些人就只是一身衣裳加點積蓄,可走的時候,七茜兒跟老太太卻給他們添了滿滿一車的東西。
家裡也是平常人家,來去耍的都是七茜兒的嫁妝,自然這些人離開,帶走的依舊是他們小嫂子的東西。
老太太必然是捨不得,又不是都給她的孫,可七茜兒偏偏要給,她也做不得主,就只能暗自心疼。
孟萬全那大車上滿滿拉著燒水的銅壺,淨面的木盆,待客的竹製茶具,冬天睡覺的厚鋪蓋,換洗的寢單,提水的漆桶,梳頭的篦子,整理儀容的銅鏡,修面的小刀,蓆子七卷,裁好的防潮羊毛氈墊也是七卷,還有一套拼湊出來掛黑釉吃飯的碗盤……如今,這些物件都沒地方置辦去。
就怕這幾個人什麼都沒有,又是當緊要使的器具,便一次次去張口求人,求人求的多了,人便不值錢了。
家裡也沒有很好的東西,難得的是,卻能給他們預備一整套出來。到底咱們是出門做官的,有些體面也是要講究下的。
七茜兒把個小包袱掛在馬鞍子上跟陳大勝囑咐:「有些毛病總是要改了,沒得這麼大的人了,七個頂天的爺們,每天拿著袖子去擦鼻涕的,這是這幾日給你們扯出來,捏了邊的布帕子,別的我不管,都事老爺就放過你那袖子吧。」
陳大勝臉上又羞又臊,肚裡預備一夜,起碼有三句往上的感謝話,便瞬間忘記了。
柔情又是什麼,就滾球吧!
他點點頭,又看看站在磨盤邊上沉默不語的老太太,便走過去撩開袍子要跪,卻被老太太立刻拉住,瞪著他開口就罵道:「我還沒死呢!我缺你這一跪?你這,你這是新衣裳,還是緞子的,好髒了!這又不好漿洗,怎麼不懂得愛惜東西,一天天的,怎麼就不能讓人安心!」
陳大勝心裡僅剩的那點親情膩歪,也從此便煙消雲散,是悲也悲不起,傷也傷不出了。
得了,走了!
老太太又瞪著他問:「真沒多遠是吧?」
陳大勝點頭:「就回來的,快馬一個時辰。」
老太太點點頭,嘟囔了一句:「回來好,回來好……」又抬頭問:「不走幾天啊?」
陳大勝點頭:「不走幾天,至多月半的功夫就回來。」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笑笑,一盤腿又上了磨盤,也忘記自己那富貴人才用的小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