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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暈乎的七茜兒抬臉看看這老太監,她是實誠人,就老老實實的說:「左不過是些金銀珠寶。」說完一撇嘴兒還嘲笑這老太監到:「這些玩意兒,能買你活麼?」
那老太監的臉上頓時僵住了。
第2章
敗城老廟,烤乾的老樹轟然倒塌。
毛稀身枯的小丫崽子咳嗽了兩聲,她雙腿滋潤的架在老門檻上,身子靠在門框上,一邊小口喝酒,一邊輕輕哼著不知名的童謠。
兩輩子,風風雨雨多少見識,人遇到實在大事兒,身外物屬實沒啥用處,再多的錢兒也買不來她安兒的性命呢。
那老太監呆了很久很久,這才正經直眼的上下打量七茜兒,好半天兒,她才認真的問到:「妮兒,富可敵國不好麼?」
七茜兒一撇嘴輕笑:「我一後宅婦人,可護不住這富可敵國。」
明明是個沒生開的毛稀丫頭,偏偏要自稱後宅婦人。
這老太監心內覺著鬼怪,可偏遇亂世,又見天罰,如今又在廟裡,這丫頭奇異,老太監心裡便給了七茜兒一些神性。
他認真思考後便小心的問:「卻不知~妮兒?你想要什麼?」
七茜兒半身如騎在馬背,搖晃了一會兒後,她舍了葫蘆舉著一條有血的胳膊指著蒼天道:「我啊~我就想膽大包天呢!」
多數人喝多了,也就是這個樣兒了。
可惜了,此情此景,此地此人不同,醉鬼胡話,偏就合了這老太監的心境,只剎那的功夫,這老太監心裡便稀罕起來。
說不出的那種稀罕,便是這丫頭葛衣落魄,毛稀面黃他也稀罕。
他一輩子狠辣,尤其身殘之後便對這人世有了說不出的怨恨,他總不服輸,憑著野心一步一步走到了舊宮核心,可這些有用麼?如今想來,亦不過是一輩子在欺負,欺壓他招惹的起的那幫子人罷了。
幾個時辰之前他還覺著,他雖身殘,卻比那賣國的,開城門的清白多了。他護著的是真龍天子,護的是血脈正統!
可是下場呢?便是這般下場了。
他就是個球毛啊~!
如今聽到有人想反了天兒了,他當下竟覺著周身毛孔放開,說不出的暢快淋漓。
他又大聲笑了起來。
七茜兒酒勁兒上頭,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人在哪兒了,她張嘴就罵:「老東西!你可閉嘴吧!都要死了,就悄悄的死,你可甭笑了,忒難聽!」
那老太監當下便不笑了,他咳嗽了幾聲,捂著心口坐又直了點子,他知她喝醉了,卻不想放過她了,他見過天罰,到底畏懼了生死。
嘿!也是有緣分呢,想不到他這一輩子別的不說,對老李家也算是赤膽忠心,沒想到卻是這個下場。他本想打開地洞算是絕了那家人的退路,可誰能想到遇到了這麼奇怪的一個小丫頭。
想到這裡,他便捂著心口輕喘著笑問:「想法倒是不錯,反了天兒,咳咳~咱家也是願意的,呵~咱家,咱家甚喜……」
七茜兒聞言一臉不屑,腦袋已經徹底迷糊,迷糊到她都以為自己在做夢,她從哪門檻上下來,爬著過去,昂頭在老太監面前上下打量,甚至她還伸手拍拍這老太監的慘白的臉兒道:「你~你甚喜有個屁用?」
都要死球了?
多少年沒人敢拍打自己這張老臉了,
老太監越發的驚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硬生生擠出一堆笑肉,表情猙獰巴結的說:「也~沒錯兒,是~是沒個屁用!」
「我就說啊!」
七茜兒隨他一起笑,早就忘了面前這個是個心黑的,也忘了昨晚這院子裡死了好些人,還都死在這乾瘦老頭子的手裡。
她晃晃悠悠盤腿兒坐好,還挺好心的把酒葫蘆遞過去道:「來來來!想那麼幹啥,有吃啊~你就吃兩口,想開點,喝兩口好上路吧!你說你~血吐了一盆兒?你咋還不死呢?這酒不錯,比巷子口老牛家的老酒勁兒大多了……老牛家那酒,嘖~一斗四分水,還賣稀貴,一家子遭雷劈的玩意兒!」
說完也不等人家反應,她就灌了人家幾口。
灌完看人家嗆著了,還半扶著給人家拍拍背,一邊拍還一邊老氣橫秋的繼續勸慰:「甭想那麼多了~人總歸都是個死,就眨眼的事兒,說不得你像我一樣,一眨眼兒就回來了呢……」
大總管哭笑不得的接受著這人生難得的好,他知道面前這妮兒是喝醉說胡話呢,他都六十多了,還被個丫頭喊老哥哥,這也真是……也罷了,罷了……他便送她一場造化,也好讓人家膽大包天去啊!
想到這兒,他一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個布包兒放到七茜兒手裡,笑眯眯的說:「妮兒,這個送與你吧!這是我早些年得的一份緣法~挺好的東西,咱家原想著拿著蓋形跡,如今~你就拿著翻了天兒去吧!」
七茜兒接過布包解開,腦袋發蒙的看著裡面的兩卷書,這上面這本叫做《修合真經》,下面這本卻叫做《月德三十六式》?
老太監看她來回不在意的翻動,就笑著央求:「妮兒求你個事兒唄?」
七茜兒住了手,納悶的抬臉看他。
老太監求告:「一會兒~咱家去了,到~到下面指定過不好,若是,若是你念著我的好,就逢年過節給我燒上幾張燒紙?可~成麼?咱家姓廖,名兒就不提了,免得丟了祖宗的臉。」
七茜兒聽完輕笑:「那有什麼?不就幾張燒紙,你這什麼月德什麼經文的我可不給你念,我也不識字兒啊!嗝~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這月德這不是兔兒麼?兔兒何時竟有了經了?這會子,這玩意兒不如倆粗麵餅子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