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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眼珠子一轉就越發好奇起來,跪著爬到七茜兒身邊,將臉俯了好低的問:「那,丫頭,你家臭頭還有他哥哥叔叔都是果子了,咱七品拿多少啊?」
七茜兒停了收拾,坐起來回憶:「七品啊,我也是聽他們一說過,從前不能與現在新朝比,不過我想著新皇爺登基,正是重用的時候,便只能給多了,上面不敢給少了啊。」
老太太拉她坐好,眼巴巴的讓她趕緊說:「你就說從前寒酸的時候,咱不說現在富裕的時候。」
七茜兒坐下認真想了想道:「軍中的七品拿的叫軍俸,自古便沒有人文官多。」
「這缺德的殺才,掉腦袋的沒有扒拉字兒的多?那,你就說你那軍的封兒……」
「恩,軍俸這一般的有五等,咱就給他們都打個中等,果子校尉比軍士那些大,咱~就最少算也該月入二十貫上下,糧三石至上,除這個若跟著的主將手頭寬泛兒,還該有醬菜錢兒,春冬衣裳錢兒,置辦甲冑錢兒,一年到頭遇到寒食,冬至,端午這些節氣還應有特支錢兒,七品中上等,也能拿個二三十貫特支,除這個,遇春還該給細絹,這個少說得有兩匹,冬日還有柴薪,這個也能拿八貫左右……」
七茜兒坐在那邊劃拉帳目,她越說,老太太面孔越白,等到後來老太太也不聽了,就蹭蹭趴下炕,下了地套上鞋兒就往外沖。
七茜兒愕然,趴窗戶上就問:「奶,你哪兒去?」
老太太站在院兒里,氣的渾身顫抖,她白著臉,嘴巴顫抖的說:「我,我去跟那個遭雷劈的拼命去!我不想活了!一天都不想多活了!!沒法活了!我冤屈啊!!」
老太太說著說著就哭了,一邊哭一邊手抖的指著遠處說:「前頭你家臭頭的,他哥哥們的,還有四牛的說是都捎給她了,我,我就見點糧食還有幾貫錢兒了,甭說醬菜絹兒了,我乾柴都沒多見一根呢……」
第11章
七茜兒從炕上蹦下來,跑到門口把老太太強拉回屋。老太太掙脫不開,便甩著袖子氣急敗壞的喊:「你拉我幹啥?你拉我幹啥……」
七茜兒哭笑不得的問:「您去幹嘛?」
老太太有些生氣,瞪著她喊:「你說呢?我,我把咱家東西要回來啊……」
要不回來就不得活了。
到底是個鄉下老太太,想起那些錢糧她就心肝脾肺碎一地的疼,真委屈哭了,她扯著袖子只抹眼淚,眼淚就是擦不乾淨。
老天爺,這幾年她都不咋哭了。
七茜兒無奈,只好攔在門口打勸:「奶,我要是您,我都不去問的,也從此不提這事,你啊,心裡有數就成,現下把這事兒鬧出去對誰也不好?」
「不是!」老太太指著門外想解釋:「那遭雷劈的,她就不是咱家人啊!她她就是個外人,她跟你四叔連個婚書都沒有啊……我的那些東西……」
「可我四叔得意她!那些也不是你的東西!」
老太太千言萬語,一肚子人間道理剎那就被堵在了嗓子眼裡。
她的腦袋瓜子想不到七茜兒為啥對她家的事情如此知根知底?
她立刻能想到的是,丁香出嫁她跟喬氏大鬧一場,四牛打了喬氏一頓,可依舊沒提把家裡大小事情,交給她這個做母親的管著。
四牛是管著糧草的果子校尉,前頭孫孫們腿腳牽絆,想捎點什麼還就得過他的手。
人家怎麼說的,娘,您都這麼大歲數了,喬氏那人也沒啥壞心思,她就是跟你不習慣呢,往後多處處您就知道她是什麼人了,您老吃了那麼些苦,也該享福了,往後您就該吃吃,該喝喝,我餓死都不能少了您的……
以上這是陳老四的原話,那之後他在前面接了大忠大義大勝捎回來的東西,便依舊拖人給喬氏。
至於他的老母親,就是該吃吃,該喝喝的關係了。
那喬氏多得意啊,得了東西她轉天就會找人多的時候,把糧袋跟錢交給她,外面人都說是她掌家,哼,到底是誰掌家,她跟喬氏心裡都各自清楚。
不然她不能那麼恨喬氏。
老太太掂袖兒抿抿眼淚,她站的沒意思,便抬屁股半坐上炕,靠著牆倦著腿兒,雙手攏在袖子裡的想起心事兒來。,
她生了八個崽子,除嫁出去沒消息的那倆,剩下的姑娘們一個沒保住,四個兒子就剩下這一個,孫兒們又隔著輩兒,都沒成家。老太太並不想招惹唯一能依靠的兒子,可這個依靠她心情清楚是跟自己不一條心了,這可咋辦呢?
萬念俱灰,還不如死了乾淨啊。
耳朵邊,小孫媳打勸的聲音徐徐傳來,聽上去不驚不擾的沒半分灶台氣兒。
「……奶,您找她能說清楚事兒麼?從前的,大抵我四叔都沒數,這些年吃吃喝喝到處走動也是要用錢兒的,您說不清楚了,對吧?我跟您說的這些,可不知道家裡會有這樣的事兒,知道我就不提了!沒錯兒!那前朝是這樣定的,可是現下也不是前朝了。」
老太太不服氣的抬頭:「不是了?不是了好歹也有一半吧?」她豎起小拇指顫抖:「這麼點兒我都沒見到。」
七茜兒搖頭:「誰證明有這一半?人可是在外都說給你了是吧?」
老太太捶著心口點頭。
「再說了,那軍中上官剋扣糧餉也從不少見,好,就當她悄悄藏了那些東西,可您現在去要,能要出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