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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空中乾噦幾下,柴氏就畏懼道:「可,皇爺不許他死,他就不能死,四個御醫那邊看護著,只不許他斷氣兒呢。」
七茜兒半晌才嘆息了一聲道:「倒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是啊……。」
這世上便只有女子懂女子了,七茜兒做過娘,柴氏好幾個崽兒,她們瞬間就明白這是做娘的找不到丈夫,朝廷拿兒子做餌料,為娘的不忍孩子受罪,便親手結果了兒子。
細想想,這得有多絕望啊。
秋來了,廊下燕窩裡的小燕兒翅膀已然硬,正在習飛,也飛不太高,就房檐下撲騰。
兩女人就幽幽的看著那燕窩,半晌七茜兒才撇嘴道:「乾娘,我一貫不喜譚家,您也知道你大勝他們跟譚家那點子事情,我不火上澆油便是大度了。」
柴氏點點頭:「何止你家,誰家不討厭他們啊,你乾爹也說他家練兵有傷天和,哼,我就想這許是報應唄。你就算算咱這大梁自立朝,咱皇爺這皇帝就像是給他家當的一般,不是譚二死了他家訛爵位,就是好好的封疆大吏不赴任,非要賴在燕京附近不走。
而今又出了這樣的惡事,朝廷顏面算是沒有了,往上數一千年都沒有母殺子這樣的事兒,也不是我吹噓我那幾個混帳東西,別的不成,眼色還是會看的。
若是咱家遇到這事兒,肯定不敢給皇爺添一絲半點麻煩,咱就是死那也遠遠的去!也省的礙眼不是?
如此死了,皇爺朝廷還念你個好。好麼,這隔三差五便大半夜受一場驚嚇,那皇親國戚家都沒他家事兒多。從前在邵商咱還不覺著,怎麼這人一入了燕京,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七茜兒認同點頭:「那誰知道呢?」
大丫頭四月指揮著婢僕將東西擺在廊下,這對乾親母女就坐在那兒,邊吃秋酒邊寒磣譚家。
全燕京都知道,老刀與譚家那是徹底決裂,離仇家只有半步。
譚家逢年過節都會按照供奉的節禮,差人送東西到老刀家。可惜,這七位對譚家的態度是很直接的憎惡,甭說接奉養了,便是朝上見到譚家的官員,他們都會讓開幾步拉開距離。
都知道他們有委屈,卻難得在外面,從聽不到老刀說譚家一句不好,便有人故意把話引到面前,他們七個也是笑笑,告罪站起來躲避。
這便很不易了。
將秋酒咽下,柴氏倒沒有幸災樂禍,還頗為同情的說:「你說這做女人的難不難?老天爺看你要出生了,先把你腿兒斬斷了,好不容易家裡珠寶般捧大了,又要送到旁人家過活,給人生兒育女,給人掌管中饋,遇到那有良心的到死會給糟糠一句,你這輩子也不容易,可那遇到狼心狗肺的,香的臭的再幫你存一院子,這輩子就造化了。」
七茜兒雙手執壺,給柴氏滿杯,柴氏端起來一飲而盡後苦笑道:「自打聽了這消息,我心裡就總不舒服,憋了一條河那麼長的話,就想待個人絮叨絮叨。
是個做娘的聽到這種,親生母親毒死兒子的事兒,便會往自己身上引,嘖,夜深人靜只要一想,這一夜就別睡了。
這得絕望道什麼地步,才動的手啊?我也不是同情鍾氏,邵商不大,她在後宅做的事咱能不知道麼?老侯爺多少子嗣都沒在她手裡,可如今她出了這事兒吧,我,我只做一日宗婦我就可憐我自己,可憐的不成了!我的兒,我這麼說你懂麼?」
七茜兒點點頭,大婦小娘天生的立場不同。
放下酒杯,柴氏就拍拍七茜兒肩膀笑道:「可你是個命好的,咱家那幾個孩子我也知道,真就是誰嫁進來,誰就是上輩子積德,從前她們還笑我柴家大姐兒跟了武夫,嘿!現在看看,大姐兒過的是啥日子,皇爺看中,嫁進屋就給了誥命……」
她正說著,就看到四月帶著門子來了後院,一問何事,卻是南豐縣推官胡醇厚家派他家二公子,來家裡走秋禮,送滾湯?
七茜兒聞言愕然,就納悶的問:「他家送滾湯?怎麼送到郡王府了?」
門子也問過這話,便彎腰回話道:「回奶奶話,小的也是這般問的,可那胡家的二少爺卻說,本是先送到老道營那邊的,可五爺這幾日都在宮裡當差,天兒熱,也怕湯壞了,就只得送到咱府上了。」
陳大勝對下面的弟兄,真就當成親生的待,就剩倆沒成親的,他就每天都帶在身邊。
人家能打聽到這邊,也不稀罕,人盡皆知的事情。
柴氏卻聽的莫名其妙,便在一邊打聽:「這是誰家啊?」
七茜兒看乾娘也不是外人,便把胡有貴身事說了一遍。柴氏聽完頗震驚,半晌才說:「這,這倒也是個傳奇本子了,我的兒,這湯你可不好隨便接著,接了就是親戚了。」
七茜兒想,可不就是這個理,宮裡沒法去問,便打發人問家裡的老人家。
四月下去一會,便帶著吉祥過來。
柴氏看人家處理自己的事兒,便站起來告辭回家。
她總是憋了一肚子話,算是宣洩出去了,走的那叫個輕鬆。
吉祥笑著對七茜兒道:「奶奶,老爺的意思,那邊老人活著三個呢,硬碰硬,咱五爺天然吃虧,不若收了東西打發他走就是了。」
有了佘青嶺的吩咐,七茜兒這才派人把胡有貴他弟胡有祿喚進來。
胡有祿今年二十,身上有秀才功名,現下正在國子學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