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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謝析木卻心道,這是沒看到我阿爹用刀呢,也沒看過我娘打高興,就這兩人,還不夠他爹一刀下去收拾的呢。
想到這裡,這孩子就有點想家了。
院內打的招式凜冽,可,許是年紀大了,或是那劈柴落地,起的黑煙兒大了些,這倆老人家忽就咳嗽起來。
咳嗽聲中,那老太太飛身回到謝析木身邊的棺材頭站著,她穿著一雙鏽了仙鶴的白底壽鞋,也不想落地,就坐在了棺頭頂,張嘴又是女娃兒音調嘻嘻笑道:
「嘻嘻,咳咳~老倌兒,你從咱地頭過且就過嘛,又沒人攔著你,你也是成名的老客兒,仕伯山人一輩子行俠仗義,如何到了老學起咱們幾個老鬼的手段?又何苦欺負我墳頭的娃兒?」
那老頭被喊破身份,臉上到底尷尬起來,只是嘴上不能輸,就冷笑道:「呵,小輩兒不修口,他們祖宗來了我也有話說,咳咳,我當時誰?卻是風山下的六鬼關,十人去無人歸的風山六鬼,你們竟還活著?」
這老頭把這老太太名號一報,周圍頓時一片吸氣聲。
辛一劍也是神色大變,就貼著謝析木耳朵便低聲道:「哥兒小心,這是江湖裡成名近乎甲子的~大惡人!風山六鬼。」
謝析木聞言一愣,倒是充滿好奇的低聲反問:「真的?惡人?如何惡的?」
這話問的有些角度刁鑽。便把辛一劍問愣了,風山六鬼離開江湖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他咋知道他們做了何種惡事?
倒是本鄉本土的江湖客,許是聽了太多的風山六鬼傳說,就剎那的功夫,連那沒有門牙的張七星都捂著嘴躲的遠遠的。
也是幾尺高的漢子了,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何要躲,他死都不怕呢?怎麼就覺著腳下有些綿軟起來了?
叫風山六鬼的老太太笑的陰風撫面,很醜的一張丘陵縱橫的面頰上,竟露出些許羞臊之意,她一擺手客氣起來:「什麼風山六鬼呦,這都多少年了,你都沒死呢還不許咱們家剩下一個半個?也~也就剩下老婆子一隻鬼了……」
這老太太說到這裡,忽表情一緊繃的對著院子角落,還滿面懵懂,很是無辜,整個人都蔫傻的小東家根寶說:「說到這裡,老東西你等等,我跟這臭小子有筆帳目要算呢,我說你個倒墳頭的死小子!你家那麼大的場院,你憋的慌你找個新鮮地兒,你就成日子老太太墳包邊上屙尿,不看在你爺的份上,老婆子我……」
她伸開巴掌做出要打的手勢,老闆娘機靈 ,趕緊兩步就攔在寶根面前,先是回身小小的扇了兒子一個巴掌,接著回頭陪著笑臉道:「錯了,錯了!老姑奶奶,小孩子不懂事,我這成日子給您送飯,您咋不早說?」
她這一開口,滿院裡更是一片驚。
這,這百年的老店,原來竟是風山六鬼後人開的麼?
老太太聞言有些糾結,抬起的手猶豫一下,這才實話實說道:「早說什麼呀,這人老了,許是怕寂寞了,老婆子成天就想著,啥時候回家呀?
這都當了一輩子鬼了,還沒見過奈何橋,也沒見過閻王殿呢……而今剩我個孤鬼乾耗著,你說我成日子幹啥?
除了等著歸位,就是等著這小傢伙來唄,你家這個,嗨~呀!不是我跟你說,那是丁點都不像他祖爺爺,個傻小子從廚下弄點吃食也去我那墳頭後面偷吃,是做什麼都去那後面,這都多大了都不懂換個地方……」
這麼大歲數,又穿著死人衣裳,偏偏張嘴就是撒嬌一般的嬌娥音兒,就好不嚇人。
果不其然,那邊就有人開始抽泣,哭沒兩聲他自己把眼睛耳朵都捂住了。
小東家寶根也不小了,都開始尋媒人娶媳婦了,好傢夥,這麼多人呢,被人這般說,當下就萬念俱灰只恨不得死了好。
他想起打小就撅個腚在院子後的土堆那啥,就……萬念俱灰,從此也不想做人了。
那叫仕伯山人的老頭兒聽那邊腸子肚兒開始拉呱家常,便打斷她們,又打量幾眼老闆娘,對那老太太問到:「風山鬼母,我瞅著~這丫頭些許面熟,可是誰的後人?」
周遭一陣吸氣聲,原來這老太竟是風山六鬼里的風山鬼母。
尤其本鄉本土的那一堆,小時候不吃飯,不睡覺,在外面野著不歸家時,他們家裡就嚇唬說,快些吧~風山鬼母來抓你了,風山鬼母來吃你了……真真噩夢一樣的記憶,於是又後退幾步擠成一團兒。
鬼母在鬼道里,本來就是吃小孩兒的,不過人家很挑嘴的,其實只吃自己的孩子。
風山鬼母這次也不嘻嘻了,開始桀桀桀桀猶如夜梟般的笑了起來,笑完之後才用頗為得意的聲音道:「瞎老頭子,你沒看出來呀,這是刀牢的曾孫女呀,你看這端正模樣,跟我老哥哥多麼相仿,這鷹鉤鼻,這吃四方的大嘴兒……」
可憐的老闆娘就很是苦難的捂住臉。
仕伯山人聞言,便很是懷念的嘆息一聲:「想不到,刀牢竟有後人了啊……也是也是,罷了罷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鬼母,回手抓了一下身後的繩子,沒多久,那外面的人就吊著他走了。
這,這就走了?
滿院子人難以置信的看著那老頭,直到他似鬼非人飄忽而去不見蹤影,這老闆娘才好奇的問到:「老姑奶奶,他,他這就走了?」
風山鬼母滿面不耐煩的一擺手:「留下你給他養老呢?我吃你一口熱乎的都不易,哼~那老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