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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說正事,邊上闖禍頭子又往歪了帶:「咋這時候就叫了乾娘了?禮數都沒走全,香案都沒擺,那有這個隨意的道理!那她,她給咱四兒說的媳婦兒,家裡底子厚不厚,小花兒他舅舅是幾品啊?」
七茜兒又能咋,只能哄著道:「奶啊,就早晚的事兒,早喊幾日也沒啥的。」
老太太就有些不願意了:「不是這麼說的,那從前就沒啥,可這一年我就心裡不舒坦了,你就說她家那個包氏,那又是什麼人?瞧瞧成天給你尋的那些麻煩,鄉下人都不如呢。我都想著不與他們家做親戚了,那眼小成那樣,三瓜倆棗都扒拉的門戶,頂點都不大氣。若是做了乾親,她可算作你嫂子呢,到時候你活在她屋檐下,那得多為難啊?」
這才是真心疼自己的人呢,也不管旁人是啥富貴門,就怕自己吃虧。
闖禍便闖吧,反正自己總得給兜了住了,七茜兒伸手拉住老太太笑說:「奶!沒事兒的,我又沒吃過虧。」
老太太一想又頓時得意起來,她歪腦袋就跟江太后炫耀道:「老姐姐,可不是我炫耀,這丫崽子厲害勁兒的,憑老常家那包氏,哼!來十個都不夠我這孫媳婦收拾的……」
也不知道您傲個啥呦,這世上誰不喜歡賢良淑德,溫婉謙和的女子呢。
七茜兒鬆開手,拍拍額頭剛想解釋,便聽江太后笑著說:「這點好,厲害點好,我就喜歡厲害的。」
她半生都唯唯諾諾,便是想發個脾氣都不會發,如此便更愛惜的拉住七茜兒的手道:「好孩子,你遇這樣的事情先找老人家商議是對的,你既問了我,那我就說了啊,就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七茜兒趕緊點頭道:「老菩薩呦,您可真是及時雨了,我們打外地來的,從前什麼家門您也清楚,那燕京貴門裡的事情,那當真是丁點兒都不知道,名義上管四兒他們倒是喊我一聲嫂子,可這人生大事兒一次做不好,便是半輩子埋怨,我就缺您這樣見多識廣,有經歷的長輩指點一下。」
七茜兒這樣說,老太太也是在旁連連點頭道:「可不是這話,老姐姐,我住在這街里小二年了,也就認下你一個實在親人,我什麼見識,你問我過了這些時候,地里要何時灌水我就知道,這誰家門裡水多深,咱那清楚啊?」
江太后看她們真心請教,便笑了起來,她終於挺直脊背道:「我的兒,那,那若你們這樣說,要,要是我的意思啊,一氣兒找老柴家三個姑娘,這事兒啊,我看不合適!」
第94章
人跟人的經歷不一樣,看事兒的方向便不同,江太后甭看一輩子身不由己,當她把親衛巷變成後宮去考量,這老太太還是極有見識的。
她對七茜兒說:「……老身也是吃齋念佛的人,按道理不該隨意打破旁人的婚姻,壞了我的修行,可你家不同的。」老太后誠心誠意的拉著七茜兒的手拍了幾下說:「阿彌陀佛,我與你阿奶一起習慣了,她是個沒心眼兒,就連累你們受了許多罪,也是不容易呢,小小年紀的。」
幫著七茜兒扒拉了幾下碎發,老人家便繼續說:「從前老身就常聽你們阿奶說起這幾個孩子,那!具都是好實誠孩子。柴家甭看是跟常伯府做親的,那也是配不上咱家人的,咱家這幾個已經上了仕途,憑著這一樣就誰家子弟都差了半等。
你一說是邵商常,老身便知道是誰了,那就是個走舅兄梯兒的素淡家門,也非是人家人品不好,我也不敢妄說人家是非,而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嫁給一門的兄弟,一朝一夕看不出來,可時間久了,肯定人家自己人要互相親香的,咱也不怕她們親香,可好好的一家人的日子,就憑什麼劈成兩半過活?」
老太后說話很有餘地,七茜兒一聽便明白了,她低頭思想,就聽到自己家老太太在邊上說:「是這個道理,你江奶奶說的一點沒錯,到時候人家是一家人,你又算什麼?」
老太太一拍手分開:「雞飛蛋打!」
「哧~!」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七茜兒也笑著說:「您老人家說的對,只我今兒已經應了人家的,也是想著我們臭頭哥幾個初來燕京那會,朝上就沒少得老伯爺父子的濟,那會子我們家才到哪兒?人家也沒有嫌棄咱家門低呢,這人得想著旁人的好,人家老太太出面都那樣求了,您叫我怎麼回絕?」
老太太連連點頭:「是啊,我們茜兒最有良心了,但凡得人一點好,那都是十倍百倍的還著。」
江太后就笑笑,用手點點七茜兒的額頭道:「虧你在外有個潑辣名聲,就該讓那外面的,都來家裡瞧瞧你這沒出息樣兒!回絕什麼?我們可不回絕。」
這又是何意啊?
老太太與七茜兒一起看向江太后,可江太后卻拿著七茜兒這雙手,反覆摸來摸去,摸到她手中有老繭,就想起老姊妹常說這孩子親手給她,還有她乾爹磨麵吃,孝順孩子誰不愛啊。
自己那傻兒子倒是一宮的嬪妃,那送到自己手裡的針線,憑著哪樣不是巧奪天工的手藝,可那是嬪妃的手藝麼?
她也做過貴妾,反正她是不給那老不死的做針線的,甚至菩薩面前,她都不給他上一炷香。
更何況,那佘青嶺跟鄭家許多的恩怨,江太后天然就站在佘青嶺這邊,不然也不能跟老太太交好。
江太后心裡翻了幾腸子,最後便露著慈愛說:「我的兒,咱們女子這輩子生來便腿短,是哪兒都去不了的,還要反覆托生三次,第一次托生,父母不得選,第二次托生,夫君又不得選,剩下這次,便是靠自己了,若是自己不立起來,便做那桑寄生,來去無根脈,活在旁人的樹葉之上隨風飄著,那柴家女子本就可憐,被親家帶累耽誤了花信,咱們何苦雪上加霜,又做那造孽之事,你啊,就歡歡喜喜的過去,就說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