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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至多給半塊,多一口都沒有。
這偏心眼也是偏的不遮掩了。
孩子們得了吃的,又呼啦啦往外沖,老太太就趴在窗戶根兒喊:「都跟緊點兒啊,別給人磕著,這是去哪兒啊?這眼瞅著要下雪了,都冷這樣,別迎風吃東西啊,好肚裡難受……」
她喊完不放心,跟兔兒般,幾十歲的人那叫個靈巧,蹭蹭倆下就爬下炕,也不必人扶著,就自己趿拉上鞋,帶著一群人就奔出去了,一邊還一邊罵:「這一個個的也算是體面人家的小姐少爺了,咋就不能長點心,誰家這樣養孩子,那鄉下人也不這樣啊,這眼見下雪了還放這幫野人在外面游……」
她也不找孩子,是挨家挨戶數落做爹做娘的去。
自打見了大曾孫,這位就返老還童了。
沒人的時候還跟七茜兒嘮叨,我明年買點荒地,就只給我大曾孫。
等老太太跑出去,七茜兒這才把安兒從懷裡直著抱起來拍著後背問丫頭們:「今兒也奇了,往日爹早就派了人在門口守著,這會子正好玩呢,怎麼不見來人?」
吉祥家的聞言,就從屋外進來,揮手打發走丫頭們,看安全了,這才跟七茜兒道:「奶奶,老太爺宮裡去了,天不亮就給叫走了。」
七茜兒腦門緊繃了下,盯著吉祥家問:「這會兒?這都臘月了。」
吉祥家點頭:「哎,是臘月了,天就涼了,今年格外冷,老人家都不太好熬著,咱老太太今年提的四品誥命霞帔還缺了幾針,才將奴婢也吩咐針線房了,單只給老太太做新的。
奶奶,咱老太太各色禮節上的衣裳可不敢缺著呢,粗的細的都得有,那細的還好說,就怕臨時有事兒,粗的圓領衣衫沒給預備就失禮了,正讓她們這幾日趕工呢,沒得馬上急用了,咱老太太穿舊的去……」
吉祥家眼神不對,七茜兒一看便懂。
聰明人說話也不用明說,她呆坐許久,卻開口吩咐人把老太太搭配誥命的首飾耳墜拿來。
吉祥家聽命去了,一會兒便取了一托盤耳墜過來,七茜兒眼睛在二十多對耳墜上看了一圈,便挑了一副造型古怪的素銀耳墜,指著耳釘後面的銀針對吉祥家道:「你趕緊去慶豐的銀鋪,使鐵料打,就照著這個款式打十套回來,這後面的勾針要打成長鉤子。」
吉祥家點頭,捧著那素銀耳釘出去,七茜兒又命人拉半車醬菜進城找她乾娘,就說她身上有些不利索,請乾娘過來一下。
柴氏晚夕才到,進門便著急問:「這是哪兒不利索啊?你這孩子也是,家裡養著一大幫子人,偏偏自己抓這孩子,明兒你腰累壞了,到老有你的好果子吃!」
安兒到底醒的功夫短,這會子又睡了,才是可不管他睡不睡,上去就香了幾下,大肆誇獎了一番份量。
等到夸完安兒,柴氏又把根奴抱在懷裡親,根奴不跟她,她就嫌棄的點點人家腦門。
七茜兒打發了婢僕,這才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乾娘,小花兒這幾日沒回來。」
柴氏臉色一白,七茜兒趕緊道:「您甭慌,不干他的事兒,是今早我爹也被喊進宮了。」
柴氏眼睛轉轉嘆息了一聲,這位也立刻明白了。
七茜兒便道:「我就想著……大概許今年咱能省幾個了,我這裡還好說,品級也不到呢,親衛巷子就老太太一個過了四品,她是肯定要去的,就從我爹那頭數,她是乾親家,面兒跟那邊是實在親戚,便是有恩怨,也不能給人挑理去,我才過百天兒說的過去,可老太太一個人去?我這心就屬實不安了。」
柴氏神色有些恍惚,似哭非哭的半天沒吭氣。
七茜兒不打攪她,就接了婢僕送來的肉粥,一勺一勺的餵根奴。
「人家這輩子吖,從就沒有屈從過任何人,一直就隨著本心活著,那世上人若是提哪個女子活的好,要先說個子孫滿堂,可她這輩子甭說子孫滿堂了,就她一個人直愣愣的迎著天地風立到現在,哎~她也不大呢,這心上怕是住著高山呢,比你們老太太還小几歲的……」
七茜兒笑笑,喚了婆子讓把根奴抱出去,讓她們陪著西屋玩耍,消消食兒。
等人走了,她這才取了盤子,取了一隻有長掛鉤的耳墜對乾娘說:「旁的我也放心,只是我們家老太太您也清楚,現下才會出臉旁人家坐坐,只這一進去連著三日,您不知道,我們老太太過去顛簸了幾年,就養出個好毛病……」
柴氏本難受呢,聞言便驚訝問:「毛病?那既然老太太身上不利索,就進去報個病啊。」
七茜兒為難的搖頭,期期艾艾的跟柴氏說:「乾娘,沒法報,親衛巷躲不了這一遭兒,阿奶那病不是病的,她就是從前逃難,就練了個被破驢車顛起三尺高,落下照樣打呼嚕說夢話的神功。
人家老太太那呼嚕震天響的,有時候站在街里都能聽到……人是站著,坐著都能睡著,合眼隨即就說夢話,還都說的是逃難路上那點事兒,一會子跑吧,一會子上吧,一會子給我留點……」
她這番話,就把本來挺難受的柴氏給逗樂了。
柴氏笑了好大一通,抹著眼淚,指著七茜兒拿著的那耳墜說:「你阿奶是個本事人,這老來覺好是幾輩子的福分,你從哪兒知道這個花套的?讓人給你阿奶做了沒?」
這命婦出來進去,都有禮節上的小花俏,為了練出來個好儀態,就得在首飾上動手腳,如禁步,如這種鉤子耳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