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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這些人粘成一排動作齊整,都一個挨一個的緊緊的貼著,還都低著頭,偶爾他們也想瞧熱鬧,就微微抬一點頭,看的極迅速,那是刷一下微抬,人不動,就眼珠兒亂轉,咕嚕嚕迅速看一圈兒,咻~又低下頭。
真真草坷垃里的機靈地鼠兒,動作快的不好捉住。
這下算是看清了,這些人俱都背著相當長的刀具。那刀具粗布包裹,尖頭衝下,刀尖離地不過巴掌高,可背面的刀把卻比人腦袋要長上一截兒。
看到這裡,那門將便心中一陣顫慄,這麼長的傢伙事兒,這一刀下去……嘖!
真叫個爽辣!
離近了又這味兒……門將捂著鼻子又躲開,心中的崇拜便被這味道衝去一半兒多,他輕咳了幾聲便問:「 不知,咳,前輩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太嗆人了。
陳大勝認真想了下:「……大前日,受命南門攻入……就再沒出去。」
周圍抽出的鋼刀緩緩回鞘,前朝與他們最後一戰,殘部死守皇宮外南門,那邊據說戰況慘烈,是譚二將軍帶著人靠著肉身殺進去的。
門將態度更加軟和,上半身也勾了起來道:「那前輩……」
陳大勝看他比自己穿的威風,便認真解釋:「不是前輩,小的叫陳大勝。」
這樣好的長甲,是住在牛皮營帳裡面的那些上官才有的待遇。
門將劇烈咳嗽,陳大勝相當好心的提示他:「那,那天兒……這幾天可冷哈?」
「咳……恩!陳,陳前輩,那怎麼不出去啊,燕京早就攻下了,咱們皇爺今兒都登基了……」
是麼?是啊!他還看到了呢。
陳大勝看看灰撲撲的皇宮,灰撲撲的天這才慢吞吞的說到:「恩,是啊……未曾得到撤軍令,我等便原地候消息來著。」
他說到這裡,周圍這些軍士便齊齊露了哀容。哎!長刀營怕是再也等不到他們的將軍了。
那頭有軍士難過,聲音哽咽低啞著說:「幾位前輩還不知道吧?譚二將軍,他,他以身殉國了……」
陳大勝眨巴下眼睛,看看身後,又看看這些難過的守門軍士,他困惑於這些人的態度,為啥要難過呢?這年頭,哪天不死幾個?
再說了,他們又不是譚二將軍的屬下,再者,他們自己都跟譚二將軍沒啥交情。
那譚二見天送他們去死,他死了這是個好消息啊。
於是他豁達的說:「……人都要死呢,外面死這邊死都是一樣的。」
這是何種豪放的情懷。
盤問的守將身姿立馬站立筆直道:「是!以身殉國此乃我等天命,我等各有司職總不敢怠慢,請教前輩為何如今又要離開了?」
真是莫名其了,陳大勝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身後的兄弟說:「就餓……餓了啊!」
也不知道咋了,晚夕這會子到處都沒有食兒的味了,犄角旮旯都是躲著哭的,這地方屬實不吉利。
這樣啊,這是餓了幾天了啊!
眾軍士十分心疼,紛紛解下糧袋強賽給陳大勝他們。
白給我們?那就不客氣了。
陳大勝帶頭,把那些乾糧袋栓了一腰帶。
勘驗完他們的身份牌子,軍士們也就很輕易的放行。等他們走了很遠,才有屬下悄悄問那帶頭的門將道:「我說頭兒,他們背著大包……也不看一下?」
「這時候了,這裡洗劫般的卷了八次不止,那都是老實人,你看看他們穿的,嗨!他們能找到點什麼?好的也輪不到他們,再說了,是我去看?還是你去看?」
「……咳,屬下什麼都沒看到。」
待那七個人灰撲撲的不見人影了,才有人輕嘆了一句:「那是譚家的長刀營兒啊。」
陳大勝他們走了好遠,轉彎就開始撒丫子飛奔,等跑到安全的地方,他們才喘著氣打開身上的乾糧袋,看到裡面全是細麵餅子,上好的鹽巴醃製的肉乾兒,有過深刻飢餓記憶的眾人這才充滿感激的回頭看向皇宮,他們一起心想。
「這皇宮裡,真是好人多啊!」
吃著肉乾的陳大勝並不知道他家就在近前,那是套有著精緻影壁的大宅子,他也不知道他阿奶給他找了個媳婦兒了……那媳婦兒還挺厲害的。
這晚,七茜兒在安置利落的新屋子睡覺,老太太也抱著自己的鋪蓋來陪。
老太太就覺著,從此她也離不開這小妮了。
晚上屋裡沒燈,這祖孫倆就仰躺著說閒話。
老太太說:「妮兒,睡了麼?」
「沒,奶要起夜?」
七茜兒知道這老太太尿短又多。
「不起,就是想問問你。」
「問我?」
「哎,你家,就是你娘家那些事兒!你給我講講唄。」
七茜兒拉了一下被子,聽著窗戶外的蛐蛐聲開始回憶。
「我家就那樣,我也沒見過我娘,就她們後來指著個墳堆兒跟我說,你知道麼,那邊埋著你娘呢!她們就想逗我哭,可我都沒見過娘,就沒哭,她們就背後說我是個黑心的。」
「嗨!後院婆娘的嘴巴,能有啥好話,東家西家的甩敗人呢。」
「恩,我從三歲起就隨著她們混在祠堂後面煮生絲了,我那會子干不動重活,就成天看鍋,那時候小,老犯困,睡著就挨打……那些嬸子們有時候也挺好,給我塞塊餅子吃啥的,她們知道的挺多的,我還學了不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