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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太后每天就這個時辰最興奮,幾乎是沒多考慮就顛勺給七茜兒從鍋底來了兩下。
真真好大的面子了。
人還很是驕傲的說:「我兒眼光自然是好的,咱這口好粥黏糊的很呢,你細品還有甜味兒,我兒就放心吃,這些米都是我跟師太們篩八遍來的,沒沙子沒石子兒,我跟你你奶也吃這個。」
車內的皇爺聽到自己娘親噠噠喚這小婦人我兒,他整個胸腔又猙獰了,就長長呼出一口沉重的氣息。
佘青嶺咳嗽了一聲在邊上淡淡道:「我家茜兒本只孝順一個就成,您看老太太身上穿的,那都是我家茜兒的針線。」
你倒是親兒子,你家皇后嬪妃也有好些了,又給你娘孝順過幾色針線,這麼大的喪事,你家老娘身上想穿個素淡的,都得我家媳婦孝順,你還好意思酸?
皇爺怒到:「說成什麼了,再缺能缺老祖宗身上那幾件,你說是你媳婦做的就是了?」
佘青嶺胸有成竹指著車外道:「您看她袖口,我娘節省,從不穿里外新的衣裳,她的衣裳里襯都是舊布。」
皇爺剛想說點啥反駁,卻聽到了自己娘歡快的呼喝聲。
江太后很照顧的從圍兜里抓撈幾下,弄出兩塊醃菜疙瘩丟到碗上,極大度的說:「我兒吃吧,這是尼師們親手種的菜疙瘩,好吃得很哩……」
她是個樸素的常年吃齋念佛的虔誠人,根本不會嫌棄這口東西,打她兒走了,她日日都是如此,從不敢沾染半分有生命的孽債。
如此,七茜兒又端著兩大碗稠粥進了車。
車內很安靜,佘青嶺看著自己家祖傳膽大包天的兒媳婦,心想,我的兒,咱家是有幾顆頭顱預備著給人家摘的,你怎麼什麼都敢往人家身前送?
這入口的東西也是好進上來的。
七茜兒哪裡懂這個,就滿面笑的把碗舉過去說:「您~試試?老祖宗的手藝是最好的,真的,這都熬了一下午了,黏糊的緊呢……我也經常吃的,真的。」
皇爺笑笑,虔誠的想端過碗,卻被佘青嶺先伸了手接過去,他取了筷,從皇爺那碗弄走一些,自己端起來就吃。
皇爺也想吃,卻聽佘青嶺極嚴肅的說:「您等會。」
一副我要是沒有毒發身亡你再吃的架勢。
到此刻,七茜兒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事情。
她牙齒磕碰了一下,看著自己爹道:「爹呀?」
佘青嶺咽下東西,瞥了她一眼道:「恩?」
「我,好像做錯事兒了?」
皇爺本難受的心情好了一點點,他笑出了聲,佘青嶺卻肯定的對兒媳婦點點頭:「恩,下次別給他吃的。」
又吃了兩口抬頭囑咐:「針線也別給他,他有的是。」
皇爺怒極反笑:「誰稀罕?」
佘青嶺對他揚揚袖子,露出裡面拼接的舊衣里襯道:「我~稀罕!」
如此,就徹底安靜了,只有佘青嶺鹹菜疙瘩配粥的聲音不斷傳來。
多富貴的人吃粥,也是轉圈吸溜。
一直到他碗空了,他才開恩的說了句:「……您用吧。」
皇爺無奈,一臉虔誠雙手端起半涼的粥,邊吃邊吸鼻子。
七茜兒心道,原來皇帝老爺也不過如此啊,一樣的吸溜吸溜。
這夜爺倆歸家,七茜兒親手燒了水鐵鍋煮老爹。
等到佘青嶺從浴房出來,他們才坐在屋裡說事兒。
幾天沒見,做爺爺的就把孫子放在膝蓋上顛,安兒很享受這種侍奉,就滿面老爺款兒,嘴兒里發出呃呃呃呃的聲音。
「哧……這孩子又胖了,眉眼都看不出來了。」
佘青嶺愛惜的摸摸他孫的禿毛,脾氣一貫的好。
七茜兒卻小心翼翼的賠罪道:「爹,我白日裡做錯事了。」
佘青嶺沒抬頭的問:「哪兒錯了?」
七茜兒撇嘴,有些自我厭氣道:「就~哪兒都有我……」
許是抖動累了,佘青嶺把孩子換了一條腿顛著才說:「也不是你錯,而是……有些事兒他們說你錯,你才開始錯,以後警醒點兒,別把腦袋伸過去給人家機會尋你麻煩。」
七茜兒點頭,就有些憋屈道:「以後離他家遠點!就,怪慎人的。」
佘青嶺笑著點點頭:「恩,那個人~如今不怕的,只你跟他太近,旁人就會圖謀你,琢磨你,他們心有所圖~你就沒了安生。」
七茜兒氣悶的點頭:「可,咱老太太跟他家那位攪合在一起了。」
佘青嶺嘆息,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自認見識了太多的人,也知道各種各樣的行事辦法,可自己乾娘的這個脾性,一會子一雷,還真一言難盡。
他看著黑乎乎的窗外半天才說:「算了,咱無所圖便坦蕩蕩,那也是個可憐人,到底是心有不甘罷了……」
可誰又是甘願知足的?
他又吩咐道:「過去裝聾作啞,如今知道了,就得預備起來,把老宅前面那套院子收拾出來,就給……老祖宗住吧,以後,只當家裡有兩個老人侍奉著……」
七茜兒愣了下問:「這,是不走了?」
佘青嶺點點頭:「也不一定,但咱要預備著,哎,那廟裡是關不住了。」
沒看到人家今日一副上仙點兵的過癮模樣麼?
權利是個好東西,一旦掌握了,誰又想丟下?即便那是個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