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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看這幾個一副少爺樣,其實個個身上都掛著實在的官銜,還任著軍中實職,人家可不是靠著祖蔭,論起資歷個個都算做老資歷,要不是年紀,還有父兄長輩官位卡著,他們比誰都升的快。
私下裡都有朝臣議論,這幾位只要不捲裹到往後的那些麻煩事兒里,穩了的三朝元老苗子。
幾個小子認真施禮,起身之後皇爺就對常連芳道:「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常連芳一笑,立刻竄到皇爺身邊,打開葫蘆塞子,用巴掌扇扇味兒道:「您聞聞,您聞聞!」
皇爺一聞便笑了:「臭小子!哪兒來的好酒?這得有二十多年了,你小子今兒不是去送葬了?這是扒拉誰家的酒窖去了?」
常連芳嘿嘿一樂,並不把酒葫蘆給皇爺,卻給了張民望。
現下可不比以前,他們弄點好吃的給皇爺,皇爺敢拿起來就吃。
如今皇爺有試毒的太監了,再者,皇爺吃什麼,用什麼,那也要每天御醫們診了脈才好安排。
他們不好隨便獻了。
張民望接過酒葫蘆就誇獎:「恩,就知道咱們小三爺是個孝順的,曉得咱們皇爺好這口。」
常連芳聞言就笑:「那是!」
說完他趴在皇爺的矮几上邀功:「皇爺您不知道,兒今兒去了,那前面安排的法事憑的羅嗦,譚大人聽個道士的安排,一個會讓我們左面站著,一會又說方位不對。
兒原也佩服二將軍的為人,就想過去好好拜拜,哼!再尊重的心也被那家磨沒了,後又一想,兒今兒可是伴駕的……又沒規定兒得陪著大臣們去送葬!兒就跑了。」
那年桐岩山東林渡口,後有追兵,前無渡船,那時皇爺受傷,又與親軍失去聯絡,身邊就十幾個娃娃兵。
誰能想到,就是這群十幾歲的孩子,背著抬著,一路被追殺死了幾個,渡河的時候又用自己的肩膀扛著皇爺渡江,半路又被激流沖走幾個,最後就剩了三。
回來之後,大都督就讓人正式擺了香案,認了所有孩子做兒子,不管是死了活都是他的子。
現在這些孩子的遺骨,他都預備在新的皇家陵寢之地,為他們留一塊地方。
如此,常連芳他們三,在皇爺面前自稱兒,那些皇子反倒是自稱兒臣。
這幾個小傢伙很聰慧,在外面當著人從來稱臣或末將,但是等到只有他們幾個了,他們就是一口一個兒,卻不稱父,依舊喚皇爺。
這個尺度雙方都很滿意,那些皇子們也滿意。
聽到常連芳說禿嚕了嘴,皇爺就點點他腦門。
常連芳笑:「嗨!我的心可比他家人誠,前兩天我還給譚將軍跪了一個時辰的經呢……」他手往身後隨意指指:「他倆一起跪的,就在護國寺那邊,還燒了親手寫的佛經給大將軍超度呢。」
皇爺笑笑,欣慰的點頭:「該當如此,你們心誠,譚二將軍在天有靈定然也高興,他也是看著你們長大的……哎,當初的人也沒幾個了……安無他們幾個要在,還不知道多熱鬧,多高興呢。」
看皇爺又難過,鄭阿蠻就踢了常連芳一腳,常連芳拍拍腦門,就趕緊指著那個沒有被抱走,依舊被張民望笑眯眯的捧在手裡的酒葫蘆道:
「您說巧不巧!閒著也是閒著,兒就帶人四處看。嘿!不問不知道,那三家勾從前周圍全是老酒坊,兩三百年的老字號好幾家呢,您好這口,兒就帶著人四處去尋,合該您有口福,那邊有個老字號家姓戴,也是剛回鄉,我就讓人敲門去了,問有沒有好酒,喏,就一點子缸底兒酒頭子,我都給您弄來了。」
皇爺一聽便高興了,問:「這麼說,已經有民返鄉了?」
鄭阿蠻過來坐在皇爺腿邊點頭:「有了,燕京街上的老坊市也有好幾家開檔了,兒還進去看了下,啥也沒有啊!就是個光杆掌柜,他看看我,我看看他!」
皇爺拍拍腿,吸吸氣欣慰道:「有就好!有一戶就有第二戶……」
見他又要說朝上的事情,李敬圭就趕緊道:「皇爺,兒聽說您今兒把譚家的老刀奪了?」
站在一邊的張民望聽了就噗哧笑。
皇爺指指他們,哼了一聲:「臭小子,我說來的這般利落,才將都在哪兒蹲著呢?」
常連芳眨巴下眼睛:「嘿嘿,六神仙那邊聽故事呢,說是錯過了朵女,正在捶胸頓足呢,再說!兒沒意旨兒也不敢隨便過來啊!皇爺,老刀都是啥樣子的?」
聽他這樣問,皇爺就想了一下陳大勝他們幾個的樣兒,他本想說是可憐人,然而這樣到底褻瀆,心內認真思索了一下,他倒是慎重的介紹到:
「是刀的樣子,你們幾個向來無法無天的,以後見到,雖他們職位比你們低,也跟你們來往的人不同,可你們也得尊敬幾分……他們到底是真正有功之臣,只可惜,譚家自古便是這樣治軍,有時候,朕就是知道,也不好過分干預……那是受了大苦的剛毅之人啊,他們身上的好處多了,以後你們慢慢看,也要學過來……」
說到這裡,皇爺忽笑了起來,這種笑容包含了許多意思,說老鼠偷油有些不尊重,可是就是這種笑。
畢竟,長刀營是譚家的魂,有長刀的譚家軍才是完整的譚家軍。
現在他拐著人跑了,這魂就是他的了。
比起重用老刀讓他們衝鋒上陣,皇爺心裡更願意把這幾個人擺在明處,更要妥妥噹噹的照顧好,這對三軍歸心,是能起到無上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