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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茜兒吸吸氣,認真對阿奶點點頭,她抬手幫老太太整理下金燦燦的頭面說:「就聽您的,您一年給一點兒,咱可不著急啊。」
老太太聽她應了,心裡便瞬間敞亮,她高興極了,人也有了膽子,就開始毫不客氣的翻箱倒櫃,她花的銀子呢。
盧氏進屋便不說話,她一眼便看到這正堂擺著平頭案子,案子上有五彩瓷瓶,小屏風,裝零碎的五抽匣子,正面牆壁掛著的是古琴聯,而平頭案子前面便擺一個方桌,方桌上擺著各色乾果點心,左右各有管帽。
甭看這是側房,人家從前也是考慮到兒女要居住待客,便又憑著左右兩把圈椅背靠著的屏風,分出一個小書房小琴房來。
她從前是商戶家的媳婦兒,有些東西一看便知道價格,就牆上那套古琴套聯,年頭最少在一百年靠上,京里古董店少了三十貫拿不到的東西。
心裡一陣咂舌想,從前就聽全子說這邊的掌家奶奶最是個體面周全的,她還不信呢,如今再讓她看,人家還真是個大方人。
盧氏正要誇獎,就聽到院子裡嘻嘻哈哈的有人逗趣。七茜兒聽到笑聲就知道是誰來了,便過去一掀簾,果然就是張婉如跟她娘董氏,丁魚娘還有餘家的兩位姑娘到了。
董氏笑眯眯的先進屋,抓住七茜兒的手就是一頓摸,七茜兒就哭笑不得的與大家打招呼,這一群就都沒有空著手的,佘家不富裕,也送了八套緞子鋪蓋,張婉如最實惠,直接讓人抬來十幾匹今年時興的緞子來。
這些東西送的合適,七茜兒便沒說錢的事情。
盧氏那人手頭寬鬆,有時候給的東西要論堆,那是真大方,用阿奶的話,開天闢地第一大篩子。
老太太歡喜的從東側臥房出來,就挨個看她們送的東西,尤其是是丁魚娘給做的那幾床鋪蓋,用手一摸就知道有多麼實在。
如此又把人家一頓誇獎,請來觀音菩薩保佑人家全家後,再把人讓進東側臥房,這邊也是炕,便招呼大家一起炕上坐。
等坐好,張婉如便打趣老太太:「阿奶這次高興了吧,您孫孫,孫女兒都回來了,這以後啊,我們全部都得往後退一步了!」
老太太就笑呵呵的說:「你還吃這醋?他們能跟你們比,他們不在的時候我就靠你們孝順了,還都退一步?就盡瞎說!」
說完她就摸著張婉如的肚子,愛惜的蹭蹭道:「這是越來越好了,明年就又能添丁進口了,也不知道啥時候我能看到四代人呦。」
老太太現在很少說苦,就怕把福氣說跑了。
她想孫子想的肝都是疼的,昨夜確沒休息好,就想著要怎麼做?才能把家安排好?
她甚至半夜起來,把柜子里的錢兒都取出來,除了說是給臭頭兩口子存的她不敢動,其餘的她就分了四堆兒,卻怎麼看都不覺著公平,要均著給一家一份吧,那多委屈臭頭兩口子啊!家裡存了這麼大的家業,就全憑著茜兒支撐,給他們弄了那麼好的宅子,又給他們置辦家當,那就算作從前四牛從他們身上颳了八層油,也加倍還了。
可臭頭是臭頭的,四牛造的孽也不能讓他兩口子貼補啊?這老太太就這樣,翻來覆去的數了一晚上錢,她也不個識數,也不知道多少是多少,就給分個大小差不離,到底也沒分的滿意了,天蒙蒙亮的時候她才徹底放棄了這件事。
董太太笑著湊趣說:「您還用羨慕她?我這可不是巴結您,老太太,您家去歲到今年,您算算添了幾個新媳婦?連茜兒跟她堂嫂子,整整四個!您就好吃好喝的等著,您的菩薩都給您安排好了,這事兒咱不強求。」
老太太聞言就點點頭說:「是了,是了,菩薩早就安排好了,哎~這都四年沒看到了,也不知道一個個啥樣子了……」
這說著說著怎麼又要傷感,七茜兒怕她難受,就趕緊給她套上鞋,強拉著她把後院逛了一圈,就連廚下的米缸麵缸,油罐子都揭開蓋子給她看了一次。
看完又拉著這老太太回了老宅……這一等就等到晚夕入黑的功夫。
漫天飛雪飄在慶豐城外十里的官道上,道邊停著二十多輛馬車。於義亭避風之處,幾個壯漢迎風潑尿,又各自兜著褲子回車隊。
一身材健壯,濃眉大眼有絡腮鬍的漢子回車就取了一個酒葫蘆,拋給一個身材細瘦,五官俊秀還有點甜的青年。
「二堂哥,您整兩口?」
陳大義伸手接過酒葫蘆,拔了塞子喝了幾口,便神色古怪的看這絡腮鬍道:「我說崔大人?這幾日你這是怎麼了?瘋球了?」
陳大義說完,身邊就有人伸手奪過酒葫蘆也喝了幾口,這位圓臉鳳眼,長相還是有點甜,他喝完才說:「哎呀,這有什麼好納悶的,這不是前日他那親軍朋友說,他升官靠的是咱臭頭唄?」
崔佑也不覺著羞恥,就立著大拇指誇獎:「哎呀!真真是一朝上了鳳凰翅,迎風我就是順風順水幾千里啊!三堂哥,您可別覺著我見風使舵,從前我護著你們,你們還想跟我充長輩?那我可不願意!如今我前途命運都靠著媳婦兒了,老子端了上等軟飯了,那就得給你們提待遇……」
正笑鬧著,那邊棉棚車裡就鑽出一個一點都不甜,甚至眉目冷淡的清俊漢子。
這位看看他們,就開口就訓斥道:「尿完上車!也不看什麼時辰了?就不知道阿奶在家著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