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頁
甭說回親衛巷了,那邊一條巷子連著老宅,就都被朝廷查封了,倒是沒有查抄,只官位沒了家眷便被趕了出來。
那日皇爺倒是喊~朕誅了你!
卻沒法誅,陳大勝是佘青嶺的嗣子,只要誅連首當其衝就是他這個大梁皇帝。
這就把個天下之主憋屈死了。
佘青嶺一生無愧於人,好不容易養個兒子,好日子沒過幾天,這孩子卻把天捅了個窟窿,他心裡有愧,就一聲不吭交了郡王印,轉身回家了。
武帝就是再偏心他,為維護律法,也得有個處理意見,如此罰他在家自省,不得離家半步。
霍七茜進了院子,找了半天才在一處旮旯院子找到了老郡王,不過幾月功夫,老爺子竟頂一頭銀髮,人也佝僂了。
她再舉目四顧,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麼些年,加上郡王府本有的東西,就一概不見了?
看到阿爺,佘萬霖心裡就開始發虛,又看阿爺滿頭銀髮,他就恨不得打死自己,怎麼就讓老人家操心至此?
老爺子倒是滿面的驚喜,又見他們人多,就有些抱歉的與霍七茜說:「你們~總是回來了,茜兒呀,你看,你也不打發人早早送個信兒,咱家裡這段時日吃用都是姜竹那幫老親送來的……」
堂堂郡王頭回愧疚自己家米缸太淺。
根奴兒眼睛瞪老大的問:「阿爺,老太太呢,弟弟們呢?」
佘青嶺便說:「這段時日全憑大勝三個哥哥常來周旋,出事沒兩日,姜竹那邊幾個族裡的老人就套了馬來,把你弟弟妹妹接過去照顧了。
我本不想讓他們去的,可大忠大義媳婦兒就說,她們也過去,就讓我安安穩穩養著,我這好好的養什麼啊,是吧?」
霍七茜兩眼含淚,就幾步走到佘青嶺面前跪下:「爹,兒媳不孝,沒管教好孩子,讓您受這樣的煎熬,兒媳眼瞎,找個了混帳東西連累您了。」
她是真心疼了,打有了這個爹,她是精精緻致照顧著,以往他吃個面,她都要親自推磨,反覆過三道磨才能入人家口。
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做夢一般。
佘萬霖腳步重的不成,就覺著這一切禍事都是從他身上起的。他一步一步走到爺爺面前慢慢跪下,就抱著他爺的腰開始小聲哭起來。
真疼哭了,家業什麼的他倒是不在乎,就是心疼阿爺老邁,這發白的他心肝脾肺都碎了。
佘青嶺想過這小混帳回來要怎麼收拾,家法的藤條他都預備了三根,可是看他平安了,他就不氣捨不得打了。
又怕孫孫內疚往後不好活人,他就高高舉起手,又輕輕落下拍他背說:「你呀,你呀,莫憂心,最難的時候你爺爺也經歷過,可你這憨兒,往後可不敢淘氣了,記住沒?爺……以後怕是護不住你了。」
佘萬霖無聲哽咽,佘萬霖就一下一下摸著他的腦袋笑:「其實自打你爹來我膝下,我就知道這孩子眼裡有火,心裡有憤,他有一口不平氣要與這人世說道說道,我本不想收他,可是老天爺安排好了,過活著過活著他就真成了我兒……咱就真成了一家子……」
他說不下去了。
霍七茜站起,就看著謝析木問到:「爹,西城伯府也被封了?」
佘青嶺聞言倒是笑了,那位封了誰家,有謝五好一日,他就得把人家兒子照顧的好好的。
「這倒是沒有,咱家遇事後能躲的都躲了。在外就全憑五好跑腿支應,你男人混帳,可他身邊這些親戚弟兄,便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人味兒足足的。」
他甚至揪起自己衣衫給霍七茜看:「你的那幫子妯娌也為難,你男人自己扛了事兒,他們本能逃脫,卻非要隨著一起蹲大獄去,都不用人審,就什麼都告訴人家了。
哎,算是別提了,婉如她們這日子得多揪心,還得想著法子來照顧我,你看我這衣裳,三素給我做的……」
他從前端的高,喊張婉如她們幾個都是以張氏丁氏稱之。
霍七茜看院裡人多,就對謝析木說:「我兒,你帶這些兄弟朋友,暫去你伯府歇下,娘跟你爺爺商議一下你爹這事兒。」
謝析木不願意走,可是家裡遇到這般滔天大禍,他也說不出什麼同甘共苦,定要救出爹爹的廢話,老陳家規矩,天塌沒落地,先把眼前自己顧好了。
如此,他就真箇爺們樣,拉起弟弟,招呼了新刀,還有風嵐山來的江湖朋友離開了。
佘萬霖沉默的跟在哥哥身後,他哥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等這一群人走了,佘青嶺倒是老懷甚慰道:「你這幾個孩子,都教養的不錯。」
霍七茜扶著他坐下:「他們大了,經歷這一次,也該懂事了。」
佘青嶺笑笑:「啊,比他爹強百倍……」
他們坐下,佘青嶺便將陳大勝與譚家的恩怨,陳大勝又在後面如何安排,如何定計施行的,便都說了個清楚。
有些事情霍七茜知道,可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便詫異道:「也就是說,我走了幾月,那臭頭把皇爺的私房錢給抖摟乾淨了?」
佘青嶺無奈點頭:「國庫空虛這事早有,須知前朝毀於河道,我大梁立國,前朝有的為難咱一樣不少甚至更甚,尤其每年水漲魚道出,老陳家祖墳至今泡在水裡它還沒露頭,便知下遊民生多苦了。
咱們君臣省吃儉用,是弄點錢糧就要填進去,弄點零碎又要填進去,國庫是大梁的根本,若是被外人知道國庫無錢,不等外邦欺你,但是譚守義之流怕早就趁機作亂了,如此凡舉有點災劫,只要各地申請,戶部都會利利索索支出,就想給他們造一個國庫豐盈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