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一剎那,常連芳被面前洶湧的站意衝擊的差點沒坐在地上。
這東西叫殺氣,他說自己有,他爹說沒有。
現在他總算明白了,他沒有。
他張張嘴,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問:「那,那你要是路上死了呢?」
這次陳大勝沒有說話,倒是余清官慢悠悠的說了:「還有我,我死了,還有他們。」
對呀,這就是一個人。
這一次,換常連芳跑出去了,他蹲在了雨水裡也是一動不動。
他想的很多,他家就是個落魄的士人出身,好不容易靠著他老子會盤算,提著腦袋父子四人帶著親戚賣命,好不容易如今成了新貴,好日子沒過幾天呢,這事他沒法摻和,也不敢送全家去死。
他就是跟陳大勝八拜之交又如何?
他不能托著一家大小跟著陳大勝去報仇去……家裡人也不可能同意。
可是不幫著陳大勝,他讀的書,看過的仁義,學的道德,統統白學了麼?
沉悶的三軍炮響,起棺了……
常連芳慢慢站起,他走到陳大勝面前說:「我家上下八十多口,不能陪著我胡鬧。」
陳大勝理解的點頭:「那不能,不用你,只求你一次,我要見皇爺。」
常連芳盯著他的眼睛問:「哥!不悔?」
沒有猶豫:「不!」
「那,那就走吧……」
常連芳返身就走,陳大勝在身後問:「去哪?」
去哪啊?
這一次常連芳倒是笑了,他捏捏鼻子,回頭對陳大勝說:「要見皇爺,我得帶你們去見六胖子,咱要給人演一齣戲,六胖子~啊,是個小神仙呢!!」
作者有話要說:註:為了反諷,用了《為張巡請功表》十九字。
第26章
武帝楊藻率眾臣送譚士澤棺槨三百六十步後,皇爺帶領諸皇子先返譚家軍營。
譚士澤的靈柩要送到燕京北十里的一處叫三家溝的地方,譚家求的冥地就在此處,並預備在這地方,為譚士澤起一座武肅公祠,以便後人拜祭。
進了譚家預備好的休息營帳,皇爺才從裡到外脫個乾淨,著人將祭祀那套衣服拿去焚燒,又光站著讓四個執爐太監,舉著香薰爐子在他身邊熏了一會子,才換了藍緙絲三色青白金膁龍袍。
再親切的關係,也架不住譚士澤停放了那多天,那腐肉的味兒就是用成把的薰香也遮不住,難為皇爺從頭到尾不露聲色。
摸著新衣裳,皇爺就有些不高興,他捏著袖子不滿道:「怎麼又是新的?」
張民望聞言便滿眼心疼道:「哎呦!聖上爺,您這才哪到哪?跟那前面的比,您這又算什麼?您想想,自打您登基,大朝那套都穿多久了,這身什麼手工,這……還是從前那邊庫里的舊料子,您現在可跟從前不一樣了……」
「不一樣?」皇爺拍拍腦門,奚落般的自我嘲笑道:「從古至今,現下還不敢提文治武功,只說做皇帝,哼!做皇帝啊!享福排不上朕,這窮酸朕倒是可以掙個頭名了,說出去誰人信?」
張民望不敢接這話,他也知道,今天看到譚家軍從上到家,一眼過去萬人,都置換了嶄新的甲冑,這都是錢,皇爺是真的不高興了。
四處籌措,幾十萬兩的意思撒出去,就是這個響動?
聽說慶豐城那邊賑濟的鍋子,甭說什麼筷子插進去不倒,稀的都能照出人影了。
別人也做皇帝,皇爺也做皇帝,登基以來整日子就是錢,錢錢錢,這日子哪兒有從前快活。
等到收拾停當,有人端過茶水,皇爺看比自己使的好,瓷器華美的刺人眼睛,他就不願意用,張民望便笑嘻嘻的又奉上一套說:「聖上,這是咱自己帶來的,不是外面的。」
這樣皇爺才瞥他一眼,接了茶盞喝了一口茶水後才問:「什麼時辰了?」
張民望道:「回聖上,才午時初刻,離欽天監看的起駕時辰還有段時間呢,不然您就在他們家隨便用點?」
皇爺不喜歡譚士元這個人,就不想吃他家的東西,倒是自己撿了宮裡帶來的點心配茶吃了兩塊。
正吃著,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少年的尖叫,聲音驚懼,不似好聲,接著一陣吵雜聲傳來。
停戰沒幾日,皇爺是龍袍穿了,老毛病依舊沒改,那外面傳來的聲音他分外熟悉,是他家老太太最最在意的六兒,這孩子雖然平時神神叨叨的,可是這樣喊叫卻極少見,奶嗓子都喊劈了。
在屋子裡迅速轉了一圈,皇爺沒找到武器,便空手沖了出去,伸手拔了帳外侍衛的腰刀提著就往外跑。
一小太監捧著雙藍色緙絲祥雲金繡游龍邊皂靴緊跟其後,邊走邊喊:「鞋鞋,皇爺,鞋……」
他還沒出帳子就被張民望一腳踢倒。
伸手抱起靴子張民望罵道:「丟人敗興的東西,喊什麼喊!滾一邊去!!」
大驚小怪丟臉到外人臉前了。
等到張民望懷抱著靴子,順著營內焦急的人流跑到地方,那邊地上已經躺了一地。
才將叫的不是好聲的六皇子如今正一臉興奮的靠在皇爺懷裡,皇爺一手持刀,一手捏著他的胖臉來回看,看到兒子無事,皇爺才安了心道:「你不在營帳好好呆著,怎麼亂跑?!」
皇爺這人,說話行事向來憋得住脾氣,對自己這幾個兒子的時候,他倒真有民間父親樣兒,慈愛也慈愛,常開玩笑,可生氣了那也是該罵罵,該踹踹,該發脾氣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