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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把錢遞給無賴,那幾個無賴便樂哈哈的掂著錢兒走了。
孫鏢頭江湖諢號翻山蛟,可見他有真本事,然而這一路卻是溫溫和和,遇到事從來退讓三分更不會與人起衝突。
七茜兒有些納悶了,便見他溫和,也沒伏低做小這樣委屈的?
待那邊事情了結,無賴們走遠了,彭樹根才開始哭,也不是疼,是憂心自己連累了鏢隊,害的鏢頭折損了錢兒。
可老鏢頭不生氣,還拉著他起來,摸著他腦袋安慰說:「得了!多大點事兒,忙去吧,回頭問問你老哥哥們,就有你長進的時候。」
彭樹根便抽泣著走了,把個霍七茜看的也是滿眼的納悶。
一隊鏢車入縣花了一百錢,還給那守門的老卒丟了一包燕京那頭買的菸葉兒,入城便歇在一家叫馬家店的地方。
就一個走風漏氣的大場院兒,供給炒熱沙歇息。
到了地方霍七茜下車,又扶著腦袋上頂著紅蓋頭黃新娘尋茅廁,她兒過風嵐山那樣的大店都有茅廁,可五鳳縣的車馬店沒有,幾個女子無法,只得尋了店後幾分半高的莊稼,於僻靜處讓白英看守著就地解決。
這黃新娘莊稼地里折騰,霍七茜就跟白英閒話:「這裡兒還不如咱們家裡一個鎮呢。」
白英來過這裡,就笑著說:「您還別嫌棄,這邊是誰也繞不過去的地方,上古道就得過五鳳縣,您當這裡為何如此破敗?」
霍七茜搖頭,白英便說:「嗨,這不是大梁剛起來的時候,五鳳縣人都死絕了,丁不都過千,戶部的意思就把它與隔壁縣合併了,結果,直至現在也沒合併,此地便沒有縣尊,便是家裡出事兒,都得到隔壁縣裡敲鼓喊冤去,您說這事兒樂呵不樂呵?」
一點也不樂呵,怪道本地無賴在門口敲詐都沒人管著呢。
霍七茜納悶的繼續問白英:「我咋覺著,今兒孫鏢師行事古怪?」
白英一樂:「您看出來了?」
霍七茜詫異:「我看出什麼來了?」
白英:「老鏢頭跟那使壞呢,咋?娘娘沒看出來啊!」
霍七茜就白了她一眼:「喊七姐,教了多少次了,我是說,才將~我就看著不對勁兒。」
也不知道人家那是使壞呢。
白英看看身後,就笑著低聲說:「那幾個無賴一看就是吃慣鏢局買賣的,他們上來就故意找鏢局的茬兒,咱鏢頭就知道什麼意思了。」
霍七茜不懂:「什麼意思?」
不就是訛錢麼?
白英吸吸鼻子,抬手從邊上莊稼上掐了幾個大葉兒揣著預備回頭用,她倒是個女子,然而坐臥行走真就是個爺們樣兒。
七茜兒忍笑看向一邊,就聽白英在身後說:「……您沒聽出來呀,從孫鏢頭開口說話就下著套子呢,什麼不能抬頭看你呀,在燕京里,世勛高門的老爺與人交談,庶民不得抬頭看,一個小屁地方的無賴,他當他是老隱呢,還敢開廟門要供奉,這是找死沒地方了。」
霍七茜品了一下這話的味道,到底笑了起來:「別說,你們這個江湖,也實在有趣兒,那這孫鏢頭是怎麼知道,這幾個無賴跟鏢局子結了仇的?」
白英這次看看左右,沒人都壓低聲音說話:「娘娘不知道,他們私下裡管這個叫軟刀子片肉,出層層買命錢兒,這是鏢行的手段。您還真當孫鏢師處處容讓呢,那幾個不善,上來就衝著鏢車來,這一看就是吃慣嘴兒了,拿慣手了。
哼,這還不知道在誰家冒了黑水,給人記恨了,這才開始一茬一茬挨著養他們的手,這多好,看到鏢局子就是百八錢兒進帳,花慣了,忽有一日沒這個錢了,您說他們該咋辦?」
該咋辦,辦個摟不住的大事兒,甭管是冒充勛貴,還是遇到個崩牙的案子,這都是丟命的事兒。
那些貴人便是宰了他們,亦不過是低等金罰而已。
霍七茜站在那邊品味,越想,越覺著,世上之惡人各有千秋,好人惡起來才真可怕呢。
正想著,黃新娘就扶著朱婆子出來了,霍七茜笑笑,上去一起扶她回車。
白英在外呆了許久,摸黑便扛著一隻斷了脖頸的野青羊歸了老店,還大方的分了鏢局半隻,今兒彭樹根受了委屈,她就跟鏢局子說,今兒讓樹根吃羊眼睛,四個羊蹄兒也歸他啃了。
這話一出,就把個樹根高興瘋了。
往日裡分肉,可沒他的份兒。
鏢局那邊得了肉,便送來些麵餅還有佐料,外加四捆乾柴答謝。
其實這幾日都是這樣的,只要歇下,白英就會出去弄點飛禽走獸回來,丐幫的手段對付人一般,卻是最會找食兒吃。
走鏢的人見慣這事倒也沒什麼,那黃新娘跟朱婆子卻是稀罕的。
能讓她們頓頓有肉吃的,那就都是神仙老爺可以供起來了。
黃新娘把錢要緊,她自己怎麼都能對付,跟著她的朱婆子就清湯寡水,虧遇到霍七茜與白英,每天都有肉食分她們,並不要她倆額外的銀錢。
那朱婆子自然感恩戴德不停賣巧嘴兒,可黃新娘什麼脾性,卻應承出一套衣裳給白英了。
白英回來就尋自己娘娘,結果朱婆子就盯著半隻青羊,聲音飄忽著說:「這不天天吃白爺的肉食過意不去,咱們舅太太就讓七姐出去扯幾尺細布,說是讓你七姐給您置辦一身體面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