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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那些幹什麼,那又不是你們的家鄉。」深白嘴巴還是有點兒『毒』的。
「可是,我們有一位哥哥住在那裡呀,他住在那裡那裡就是他的家,是他的家就也能算我們的家。」這一次和深白搭話的是一個男孩兒的聲音。
深白聽著他們天真地說著這種不成對等的『對等式』,回想起了十幾年前自己當臥底的那段經歷,揉了揉鼻子,靠在背後厚重的大門上,重新回憶起來。
裡頭十幾個小孩子乖乖地圍成了一圈,黑暗之中只有幾十雙眼睛在聽著深白描述『幽靈窟』時閃閃發光。
門從外面被打開,故意已經講得差不多的深白主動站了起來做起了準備工作。他以為就像之前一樣來人是要提取裡頭的小鬼去做實驗的,誰知道,這次外面站著的是已經好多天不曾見過的那個人。
那人頭髮鬍子既長又亂還髒兮兮的,把他整張臉都給遮掉了一半,只露出了一雙陰鷙頹廢的眼睛,掛著常年褪不去的黑眼圈,樣子比當初深白跟在他身邊幫忙時還要更喪好幾倍。
「森博士!」深白頗為意外。
森郁達轉著略有些機械的眼珠子盯著他:「機會來了!」
「嗯?」深白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什麼機會?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現在,機會來了!」森郁達陷入一種自我思維當中,隨手將一個東西丟給了深白。
深白接過來一看,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通訊器。
「最近基地的局勢變了,你可以出來了。」森郁達一雙蛇眼一動不動地盯住了深白:「這幾個月辛苦你了,明天你會再度代表我去外面送藥,要把握機會!」
深白一下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這傢伙,之前就知道他曾經秘密聯繫過外界,此前曾經威脅過他讓再度聯絡他們,事情還沒來得及辦他就被調走了。現在,他竟然還有這樣的打算。
「我等不及了!」森郁達『嘿嘿嘿』地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我想,再見他一次。」
深白在心底揣摩著他這話的意思:「你怎麼了?」到底還是問了這一句。從當初跟著他一塊兒被帶到這裡來,也過去了十幾年,自己到現在還能活著也是託了他的福。
「不用你管。記得,把握機會!」森郁達專斷地吩咐完畢,轉過身搖搖晃晃地往回走。
深白握緊了手中的通訊器。當然,他當然不會錯過機會。在來這裡的前兩年他還曾幻想過有朝一日能夠重新回歸社會,可……現實讓他清楚地明白,不可能!森郁達永遠不會被他們放離開這個地方,森郁達走不了他就走不了。連那個一心痴迷研究的傢伙都受不了想要離開了,他怎麼甘願一輩子被困在這個小島上?
「白!」身後再出傳來了小女孩兒軟糯的聲音:「你要走了?」
「嗯!」深白點頭。
「那你……還會回來看我們嗎?」這句話里隱含著的已經不是普通的餵養與被餵養的情感。
「嗯!」深白再度點頭,卻沒有轉過身直面那些小鬼。
「萬一,萬一將來你有機會見到那個逃走的哥哥……可以告訴他,我很羨慕他嗎?」小女孩兒的話讓深白的身體重重一僵。
「我只能離開這個房間,又不能離開這個基地,見不到他的。」深白閉上眼睛撒了個謊。
身後是一陣集體的沉默。
深白不敢再逗留,趕緊埋著腦袋往外走。
隔天,深白再度坐上了開往外界的車輛。當車輛離開了基地的屏蔽範圍,他纏抖著手指打開了通訊器,熟門熟路地登錄上了那個『尋人頁面』。
三十五歲生日快樂的祝賀已經重新置換了上去。
深白看著那個熟悉的調調,熟悉的名字,一看生日祝賀是前天發的,這一次他的內心沒有矛盾,只有無盡的愧疚與悔恨。
愧疚的是十幾年前他不該那樣傷她,悔恨的是幾年前他明明有機會能夠回到她的身邊,卻礙於心中那股子義憤和羞恥,自己斷掉了自己的退路。
今天帶著深白出來送藥的是兩名『囚山人』士兵,深白一邊查看著他心中關心的新聞,一邊聽著他們的談話。
昨天他出去後就從基地人員的議論當中聽說了新的大長老繼任的事,還聽說了長老會的內亂之夜,還有他們族人花費一百多年勘探、開採、提煉出來的新型能源在使用上受阻的事情,以及他們大部分參與炒股的族人前段時間在股市上血虧的事跡。
由此深白輕易推斷出他能被放出來是因為之前主管基地的那群勢力倒台了,由新的派系接手,又因為最近不少人需要森郁達研發的新藥,森郁達才能重新在他們那裡掌握到話語權。
「這段時間好多人都嚷嚷著要打仗……我可不想打。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還打仗?我們反正在哪裡都是低層,真打起來也是我們受罪。」副駕駛座上的士兵與駕駛座上的說起了心事。
「如果不用我們上戰場賣命的話,我還是願意他們報復回去的。只是現在不像從前,我們手中的技術占據絕對優勢……要不然像以前那樣隨便放些細菌、病毒出去,什麼仇恨我們都能報得了。」駕駛員不在乎地哼哼道。
「你也說那是從前了!上一次他們弄的『狂化病毒』……結果把我們自己都給坑了。那種東西還是少用的好。其實要我說吧,大家相安無事,平平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就夠了。幹嘛非得為了那遙不可及的族群大業搞這麼多麻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