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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比錫』眼睛上的滑膜快速地閃動了好幾下:「你這話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宗政御司耳朵微微跳動:「誰?」
『萊比錫』嘴角噙著傲慢的冷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過他的目光卻是朝著前方某處陳列品區飛快地掃了一眼。
宗政御司假裝沒有看到他這一瞬間的熟悉動作。
「現在的問題不是我不願意,是長老會不願意。長老會出了點紕漏,現在……總務長老臨時當家,我不喜歡他。」『萊比錫』冷冰冰地說道。
「您不喜歡的人還真多。」宗政御司大膽地說了這麼一句,「也是,一群老頑固哪裡懂得軍人的想法和意識?從他們當初決定形成這個三方制衡的局勢開始,就註定了他們無法成大事。犧牲掉部分同族人生命又有什麼可擔心的,戰爭本來就有犧牲,那我們這邊死去人還會更多呢。我都不在乎!你們之前不是挺敢想敢做的嗎?怎麼,暴露了自身存在的事實後,反而畏畏縮縮起來。」
『萊比錫』轉著有些機械的眼珠子瞅了宗政御司一眼:「之前我們處於絕對隱蔽狀態下,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我們族人的安全。都是『尼夏城』那幫不安分的傢伙搞的鬼,如果不是他們……」
「大將軍,您的器量呢?」宗政御司打斷了他的話,「您如今身份可不一樣,更何況您掌握著他們誰都沒有的東西,您應該更真實地聆聽自己的內心想法。」
「你在教我做事?」『萊比錫』不悅了。
宗政御司趕緊閉嘴:「我可以和您打賭,這次你們吃下這個虧,那下一次等待你們的將會是對方強餵給你們的更大的虧。等著瞧!」
宗政御司說完告辭離開,穿過大將軍長長的辦公室,走過那片曾經讓萊托·萊比錫最為得意的陳列區時,宗政御司的視線餘光能將周圍所有的陳列品都給盡收眼底。出了大將軍的豪宅,坐上自己的車,車子開出了大莊園,宗政御司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遠遠的宅子。
剛剛這個假大將軍口中的『他』指的應該就是萊託了吧!那傢伙還活著呢,真是打不死的蟑螂。不過,宗政御司在感慨了這麼一下後又對曾經的直屬上司,操控了他大半生的萊托·萊比錫生出了三分敬佩感來。
他和這位假的『萊比錫』相處這麼多年,最開始也以為這是個城府深,不好忽悠的傢伙。畢竟對方一開始完全是在他面前偽裝真正的萊比錫,一言一行都是按照萊比錫的模板來刻畫的。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有了一點兒自己真正個性的影子呢?應該是在他第一次與仇魄正面交鋒,仇魄反制下他之後吧……這位一直以來用『仿身術』偽裝別人的傢伙,露出了真實的自我。
原來真實的他和偽裝成大將軍的他……個性、思維都還有這不同。當他以大將軍的思維處理事務的時候起碼錶面很能唬住人,然而當他偶爾用給自己真我性情和意識來處理事情的時候,氣勢和氣場相對就弱了下來。
十幾年的時間,宗政御司認清楚了這位曾經也唬住他幾年的傢伙的真面目,而且,他還發現了更有趣的事情,那就是——矛盾。
不是他和這些外族人之間的矛盾,是他們內部暴露而出的矛盾。原來……他曾經以為的群體次序良好的『囚山人』之間也是有矛盾的,只是被他們給更好地用『階層』這一工具給遮掩了起來。是個有獨立思想的生命個體就會有私心,有私慾。最開始的時候可能還沒意識到沒有表現出來,然而時間長了,就不一樣了。
最好的例子就是這位大將軍。最初幾年他全身心地積極投入到偽裝大將軍的事業當中時,幾乎找不到他的破綻。慢慢地,他開始以自我意識來處理目前的身份、地位、階層後,破綻便由小到大地一點點地表現了出來。
宗政御司對這些小心思最敏感了,他這些年一直默默地看在眼裡,聽在心裡,也是在等待著更好的時機為自己謀求更多的利益。現在,他無意中發現了另外一個打著和他差不多思路、主意的傢伙在對『萊比錫』進行著不斷地教唆、洗腦……這不由得讓他想起了自己從前好幾次與萊托·萊比錫打配合,搞這種計謀時的場面來。
他們倆當年可是從那位名聲顯赫的元首大人座下,成功地挑撥分化,讓他最得力的幾個部下全都背叛了他。要論玩這種把戲,沒有比他們倆更得心應手的了。
宗政御司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給他開車的是一位穿著男裝的年輕人,雖然穿著男裝,可她的面容輪廓卻更像女性。
「父親笑什麼?」三十二打著方向盤,好奇詢問。
「笑……這世上沒有聖人。」宗政御司道。
「聖人?」三十二聽不太懂,「您和大將軍聊得事情聽起來層次挺深哪。」
「嗯!」宗政御司閉上眼睛不是很願意和她繼續聊下去的意思,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五十七最近怎麼樣了?」
開車的男裝女青年輕輕地緊了緊手心:「保姆們照顧得挺好的。」
「他是好不容易成功繁育的第六代。你別再有任何小動作了,三十二。」宗政御司的這具警告突兀又強悍,把女青年嚇得臉色煞白。
「這些年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做的那些手腳我不知道吧?在這件事上,你做得小動作和宗政行一相比,並不高明。」
女青年不服氣地繃緊嘴角:「我比他強!父親,我比他們任何一個都強,您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