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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沈映落筆,側頭看向了容虞。
「還早,多睡一會吧。」
這話對著盛滿陽光的屋子說出來實在是一點可信度都沒有,容虞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衣裳有些鬆散,隨著她的動作滑下了大半,露出大片瓷白滑膩的肌膚。
容虞好像還處在剛起床的迷惘里,坐在那坐了半晌,沒有要整理自己衣服的意思,後來她反應過來,又看向了沈映,暖暖的陽光下,美人烏黑的長髮垂散在白皙的背上,衣衫掛在身上,露出精緻的鎖骨,脖頸修長,像一隻美麗的天鵝,容色殊絕,像畫中人。
沈映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走到她面前,將她肩頭垂落的衣衫拉上去,道:「衣服要穿好。」
容虞任她動作,仰頭說:「我要親你。」
沈映搖頭,道:「你先洗漱。」
容虞坐在床邊,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臉色忽然變得很差,問:「我的帕子呢。」
沈映:「給你取下來放好了,放心。」
緊接著,他又補充道:「我說過,我回來了,你就不需要它了。」
容虞不語,但也沒有再要求去找那張手帕。
第二十二章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在想如……
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下來, 太陽升起,雨水一滴一滴的順著樹葉往下滑落,砸在濕潤的泥土上, 然後悄無聲息的滲了下去。
沈映打開門, 容虞跟在他身後,沈映回頭看她, 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容虞搖頭,說:「不要。」
沈映拉過她的手,像是沒聽見容虞說的話一樣,拉著她走下濕潤的台階,道:「去後院看看吧。」
容虞跟著他。
原本有丫鬟跟在他們身後,但被沈映揮退了, 剛剛下過雨, 大雨把一切都洗的發亮, 陽光照在上面, 會折射出彩色的光線, 嬌嫩的花朵被雨打的花瓣零落,但草木新發的綠芽又格外具有生命力。
容虞並不看那些,一點也不感興趣, 她只一直看著沈映。
沈映問:「喜歡下雨嗎?」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但是容虞卻被這個問題難住了。
喜歡下雨嗎?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下雨還是不下雨有什麼區別嗎?雨下還是不下,和她都沒有關係, 那下雨與否和她喜不喜歡也沒有關係。
沈映停在一株月季旁,又問:「覺得月季好看還是海.棠花好看?」
容虞眉頭皺的更深了,她無法回答沈映的問題,因為她覺得這月季和海·棠是兩個與她無關的東西, 根本就沒有必要去判斷它們倆誰好看。
於是容虞看著沈映,認真道:「你好看。」
沈映:「……」
沈映眼裡有些許笑意,但傾刻間便收斂了回去,他只一臉嚴肅的問容虞:
「為什麼會回答不出來我剛剛問你的問題?」
容虞不解:「為什麼要回答,跟我有什麼關係?」
若非是沈映習慣了容虞這種風格,那從另一角度來看,容虞的話屬實無情又刻薄,再配上她這副冷漠的表情,脾氣再好的人恐怕不想伺候了。
但容虞的回答在沈映的意料之中。
她似乎對別的事物嚴重缺乏一種同理心,對情緒還有情感的理解也很薄弱,判斷對錯還有行為處事都只會從「和我有什麼關係」或者「和我的目標有什麼關係」這個角度出發。
對於容虞而言,只有和她認為重要的東西有關她才會看一眼,無關的在她眼裡就像不存在了一樣,根本不值得分付絲毫的注意力。
下不下雨和她沒有關系所以她無法判斷自己喜不喜歡下雨,海棠好看還是月季好看和她也沒有關係,所以她也無法判斷。她能那樣坦然的說出「你好看」,是因為對於容虞而言,沈映是重要的,是值得分付注意力的東西。
沈映摘下一朵在大雨中倖免的月季,抬起她的手,將月季放在她的掌心,說:
「為什麼一定要與你有關你才去判斷它們的美醜或者你的喜歡或者厭惡?」
「如果大雨時雨水的聲音令你焦躁,你就可以說你厭惡下雨,如果這朵月季看起來比海棠更讓你覺得舒適,你就可以說你你覺得月季好看。」
容虞低頭看著手裡的月季,不語。
也不知到底聽進去沒有。
和容虞一起沒有目的的出來實在是過於枯燥,她從來不會主動說起什麼,對於沈映想知道的,也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
如果沈映不說話,他們倆就算是相對無言一整天容虞大概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走完那條小徑,沈映道:「回去吧,前面泥土實在是泥濘了些。」
容虞跟著沈映轉身,那朵被沈映放在她掌心裡的月季,落在了滿是枯葉的濕地上,沾上了泥土。
回到房裡時,早上小薔讓人去熬的藥這會已經冷了下來,一個面容清秀的僕從將藥端過來,放在桌面上。
那個僕從瞧身形和常人無異,只是眼睛是閉著的,仔細看過去會發現他的眼睛那裡格外的空,是個瞎子,而且眼球被人挖出來了。
可他像是天生長了一張笑臉,稍微彎一下嘴角臉上的小酒窩就特別明顯。
「殿下,姑娘的藥好了。」
沈映伸手試了試碗壁,確定溫度適宜後才把它端給容虞,道:「把它喝掉。」
藥湯黑乎乎的,整個房間裡都瀰漫著一股特有的苦澀的味道,容虞接過藥湯,仰頭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