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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奴婢把您的小匣子從大夫人那裡要回來了。」
「對不起姑娘,奴婢當時是鬼迷心竅了。」
琉夏總以為自己背叛了容虞,讓容虞做了她不願意的事情。
但其實她所看到的事情都是容虞刻意讓她看到的,並且她自以為傷害容虞的,都在容虞的算計之中。
從利益角度來說,琉夏其實沒做什麼。
沉默了片刻後,容虞道:「哦,放那吧。」
琉夏愣了愣,容虞的反應這樣淡讓她很意外,可想了想又在意料之中。
畢竟她家姑娘,從來都沒把誰放在眼裡。
她低頭應道:「好。」
琉夏又把木匣子小心的往原位推了推,然後站起身來,道:「……姑娘,那,那我走了。」
容虞點了點頭,站在原地沒動彈。
大門敞開著,琉夏站在原地。
冬日裡的月光沒有夏天的那樣明亮,但是此時彎彎的月亮高高的掛在寂寥的夜空下,為寒冷的大地還是鋪上一層顏色淺淡的銀色的月光,但這樣的月光一點也沒有夏天的那樣美麗,枯瘦的枝丫孤零零的伸展著肢體,在寂靜的夜色顯得絕望又悲戚。
琉夏慢吞吞的走著,她的身後就是那樣令人心生悲戚的月光。
她睜著一雙如水般瀲灩的眸子,著一身青綠色的衣裳,腳上穿一雙紫白色的繡花鞋。
琉夏走到門邊,又忽然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容虞,目光好像還如同往常一樣,帶著小心還有依戀。
她的眼眶又有些濕潤了,直直的看向容虞,道:
「姑娘,奴婢知道現在郡王府形勢不好,您在府里一定好好好地保護自己。」
「奴婢知道您不可能再原諒奴婢,是奴婢對不起您,可是奴婢這些年對您是真心的,奴婢是真的希望您可以好好的生活。」
有淚水順著她的臉頰劃了下來,她伸手抹了抹,繼續道:
「……好好的生活,有愛你的人,也有可以保護你的人,奴婢也希望……也希望姑娘你冬天能有足夠的碳,有暖和的被子,也能像其他姑娘那樣,在夏天能有冰塊在房裡放著。」
「奴婢想要姑娘您……正常的生活,沒有人可以罰您,也沒有人來罵您,您喜歡沈世子,奴婢也希望沈世子有一天,會好好的同您在一起……」
琉夏的聲音有些哽咽,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但容虞面色不改,面對這樣的琉夏,態度近乎冷漠,她問:「還有什麼事嗎。」
琉夏抿了抿唇,又擦了擦眼淚,想說姑娘我要走了,但她最終還是只低聲道:
「沒有了。」
容虞點了點頭,然後鬆開了自己手裡的門帘,原本被挑開的門帘散落,腳步聲響起又漸漸停歇,房間裡變安靜。
琉夏深吸一口氣,壓下了自己的情緒,回頭看了眼夜色模糊下的,這個熟悉的房間,然後抬步走了出去。
她要走了。
郡王府如今陷入這樣的境地,她已經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她想要安穩富貴的生活,留在這裡只會和郡王府一起面臨這場不知道能不能度過的危機。
她湊夠了給自己贖身的錢,管家也同意放她走了,沒有跟容虞說,是因為她不想再看到容虞對她那樣的冷淡的眼神了,不想面對的東西她選擇逃避。
她確實貪生怕死,確實貪圖富貴,只要她看不見,她就可以幻想,姑娘是理解她的。
她明天一早就離開。
一夜很快過去,容虞睜開眼睛,窗戶那裡有冷風吹進來,棉被其實並不怎麼禦寒,但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又過去了一天,離沈映離開還有三天。
她從床上坐起身來,穿上了衣裳,洗漱完了之後又再次坐在案桌邊,繼續做著那件快要完工的衣裳。
時間過得很快,傍晚的時候時,外面有些喧鬧。
容虞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出院子去看了看。
一群人聚在一起三三兩兩的說些什麼,容虞離得不遠,恰巧可以聽到。
「那樣子真的是慘啊,聽說撈上來的時候鼻子裡嘴巴里全是泥,臉都是紫的!」
「旁邊的草叢裡還有金銀首飾,衣裳,她死之前……該不會是想走吧?」
「誰知道呢,不能想了,早知道剛才我就不看了,嚇死個人。」
「不會吧,我昨天還看見她來著,怎麼……」
「什麼不會?屍體還在那停著,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唉,真是晦氣啊,王府現在……,聽說王爺現在到處借錢呢。」
「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王府該不會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怎麼接二連三的……」
「死個丫頭而已能有什麼事,王府要是不行了咱們都得完,可別說這種晦氣話!」
容虞朝前走了幾步,隔著青池,她遠遠的看見了被平放在橋上的那具屍體。
隔著這樣的距離她其實看的並不怎麼清楚。
但她還是看見了那身青綠色的衣裳,還有一雙紫白的繡花鞋。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沒有夏天那樣璀璨耀眼的夕陽,現在的天就只是灰濛濛的,沉靜又壓抑。
容虞收回目光。
天真又愚蠢的人總是那樣多。
琉夏覺得,大夫人說讓她走,就真的是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