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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被凍的皸裂,腳也已經麻木了。
那天她從六姑娘的院子門口路過,院門沒關,她站在外面正好可以看到廳堂正中央的地上炭盆燒著的碳。
那光紅彤彤的,照在人臉上能映出紅光,有幾個人圍坐在炭盆旁邊,她們手裡甚至還捧了個暖爐,正一邊看著雪景,一邊圍在一起聊著天。
琉夏清楚的看見炭盆旁邊有一個木桶,桶里放的全都是炭。
她能想像的到那種溫暖的感覺,好像心肝脾肺都舒適了起來,腳也暖洋洋的,刺痛般的寒冷會盡數褪下,那種感覺真的太美好了,對於那時候的她來說,簡直就如同仙境一般。
她那時候就在想。
如果她是六姑娘手底下的丫鬟就好了。
第五十一章 時間真是一個強大的東……
時間真是一個強大的東西, 它的流逝總是輕易的讓一個人的信念崩塌,不管曾經有過怎麼樣的過往,那些重要的東西, 在一日一日的消磨之下, 最終成了被時光碾壓下的灰燼。
就像琉夏一樣,擊垮她的信念的根本不需要巨額的財富又或者威及性命的威脅, 僅僅只是大雪中的幾斤炭就可以了。
可她總不想那樣輕易的去承認的自己的背叛,所以她會為自己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來。
或者說其實琉夏直到現在,還不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有多傷害容虞的事情。
她總覺得,根據她那麼多天的觀察,容虞和顧岑的關係比外人想像的要親近的多,那麼她去隨便求求顧岑, 就能換來她們兩個人的財富還有安穩, 這種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那些精緻的飯菜最終還是沒被人動過。
琉夏按耐不住的去和大夫人復命了, 容虞繼續自己一個人坐在窗邊擺弄著那些針線。
寒冷的風從窗戶灌了進來, 一片枯黃的葉子悠然落在了那塊白色的緞布上, 容虞將那葉子從布上拿開,然後起身吱呀一聲關上了木窗。
距離上次從雲徊樓回來已經過去了近七天。
容虞每天夜裡都會過去買下雲袖一夜,然後靜靜的呆在那, 以防有別人進來。
她不像蘇致一樣後面有一個寵愛她的國公府, 她只有她自己,所以她不能像那些權貴一樣說把雲袖弄出來就弄出來,她在短時間內, 只能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去換雲袖一夜的安寧。
夜色流淌,她站在窗邊,雲袖躺在半躺在床上,容虞問她:「為什麼不想離開。」
雲袖笑了笑, 道:「也不是不想離開,就是總覺得就這樣走了,好像就少了點什麼。」
容虞問:「為什麼這樣覺得?」
雲袖嘆了口氣,道:「我這幾年不容易,我總覺得或許有一天還能回去,我在這裡待了七八年了……」
她也知道強權不可反抗,她沒有背景沒有權勢根本不可能徹底安穩的在這個名利場立足。
人好像一出生就註定了自己的地位,她為了那個管事的位置付出了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可這幾年的心血,竟然僅僅只因為一個小姑娘的幾句話就毀於一旦。
這些都是很無奈的事情。
她說到這裡止住了話音,可能也覺得自己再說這些有些沒意思,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繼續道:「……我會走的,就是還有些東西沒弄好。」
「小虞,你會跟我一起走嗎?」
容虞低頭飲了口杯中的茶,道:「不了。」
她知道雲袖切不得,但還是道:「你走吧,上京城不是個好地方。」
雲袖點了點頭,道:「可我走了,你怎麼辦?你要一直待在郡王府嗎?」
容虞道:「我自有去處。」
她轉過身來看著雲袖,容虞自己心裡明白,雲袖如今這樣是被她連累,可她從來都沒有能力去保護另一個人。
區區一個郡王府就已經讓她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倘若再加上一個國公府,她就真的沒有出路了。
「……對不起。」
雲袖不明白容虞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她愣了愣,最終還是沒有問為什麼,直接回答道:
「不用對不起,我這條命都是你母親給的,只是突然要離開,有點不習慣……」
雲袖說到這裡,外面忽然有人扣了扣門。
「雲袖姑姑,大管事的叫您。」
雲袖愣了下,她淪落這種境地已經有幾天了,忽然聽到熟悉的稱呼還有些不太適應,她也想不通這個時候大管事的叫她會有什麼事。
雲袖臉色不太好看,同容虞對視了眼,然後從榻上坐了起來,道:「小虞你先在這等等,我去看看,一會就回來。」
她走下床,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雲袖從容虞身旁走過時,容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皺眉看向雲袖,道:「能去嗎。」
雲袖朝容虞投去了個安撫性的笑容,道:「沒事。」
她拿開容虞的手,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容虞站在原地,看著雲袖把門帶上,垂下的手指漸漸握緊。
這是她第一次感到一種絕望的無力感,不是替自己,而是替雲袖,她自己怎麼樣都可以,但是她不像讓對自己心存善念的人受到傷害。
她不知道雲袖會遭遇什麼,也不知道就算雲袖遇到了了什麼她該如何解決。
在絕對的權勢之下,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會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