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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影從黑暗中出現,他聲音不大,但在無比安靜的環境裡異常清晰。
「不知聞人家少主,何時與魔族交好了。」謝孤懸語氣涼涼,手上動作依然沒停。
他低下來的嗓音透出種磁性,和平時跟沈修瑾說話的嬌軟完全不同,恢復了這個年紀該有的聲線,而在說到「聞人家」三字時咬字重了些。
剛才發現聞人越的時候,他身上一閃而過的黑色魔氣他並沒有錯過。而曾經風頭無雙的聞人家早些年就衰敗了,外界知道這些的,誰聽見這話都會明白他的嘲諷之意。
對方在他釋放出神識的時候同樣發現了他,又是個和魔族勾結上的,再者這個地底世界除了失去意識的沈修瑾以外,無人知道他身份,就算有,也並非雲嵐宗人,是以並沒有和以往一樣惺惺作態。
聞人越隱在黑暗之中,明明是一張俊臉,卻蒼白陰鬱,哪裡是沈修瑾白日碰到的溫和模樣。
「都說謝家刀劍雙絕,五子前些天奪得烈火刀,想來謝六少便是那把劍了。」聞人越話語看似恭敬,卻反刺了回去,謝孤懸成了廢人的事情,在雲嵐宗大比時就傳了出來。
謝孤懸聞言輕笑一聲,他靈力不足,無法立即將嗜血珠引出來,兔妖腹部因為他的牽引而鼓起,而兔妖也因劇痛身體不斷抽搐,眼看就要因為這樣醒來,只得停下。
他看向隱在黑暗中的聞人越,笑得彎起那雙明亮的桃花眼,說道:「就算謝家刀不出,聞人少主也報不了仇。」
「這樣,你告訴我混沌珠所需媒介,滅謝家的時候,我也出一份力。」謝孤懸撐著龍骨傘往他那邊走去,語氣悠閒散漫。
聞人越挑眉,對他所說的話沒有立即回應。
「沒有記錯的話,聞人家的流影術現在是在謝家藏書閣中,我幼時曾見過一次。」謝孤懸走到近前,發覺附近有人即將醒來便皺起眉頭。
落敗的家族,連秘術都被納入旁人口袋之中,聞人越表情越發陰沉,在下一瞬,兩人便交上了手。
謝孤懸手中握著劍,劍招嫻熟有力,除了欠缺靈力以外,根本不是平時表現出來的柔弱。
經脈讓他無法修煉內功靈力,但最基本的劍術不需靈力,凡人也有練劍的俠士,就算不懂內功修煉之法,單憑外力武功便可超越常人。
但聞人越看著再病弱,也比他強不少,謝孤懸很快落敗。
「劍招再熟練,修煉不了也是白費。」看著唇角溢出血的謝孤懸,聞人越語氣冰冷,劍尖抵著對方咽喉。
「就算有混沌珠,對付謝家你連三成勝算都沒有,不也是白費。」謝孤懸並不畏懼,反而笑著說道。
「那又如何?我已等了這麼多年,有的是時間。」聞人越語氣冷淡:「倒是你,還是先擔心自己性命。」
劍尖往前一分,謝孤懸喉間滲出血,他垂下眼捷露出一抹笑,說:「那可未必,我有師兄在這裡。」
垂於身側的手在話音剛落之時突然朝後一抓,兔妖發出悽厲嘶聲,腹中嗜血珠似要破腹而出,疼痛之下它妖力大亂,徹底攪翻了地底。
而隨著謝孤懸緊跟上一句的「師兄救我」脫口而出,不遠處被他半個神魂纏繞住的沈修瑾猛然睜眼,落在他身邊的長劍發出一聲錚鳴,以不可抵擋的攻勢朝聞人越殺來。
既然如此,便沒了留謝孤懸性命的念頭,只是在聞人越想一劍了解他的時候,站在眼前的人卻成了黑色影子,在眼前閃了一瞬,再出現時已後退幾步。
流影術。
看到這個熟悉的功法,哪怕謝孤懸並沒有施展出完整的功法,也足以激起聞人越心中的仇恨。
可沈修瑾的劍來勢洶洶,他不得不轉身應對,其他人也都醒了,這次若不是謝孤懸,混沌珠他早已得手。
逃離了致命一擊的謝孤懸扶著牆壁喘息,即便他想強裝無礙,可喉間湧上來的血咽都咽不完,只能彎腰吐出,腳下全是血跡。
他背後一陣涼意,流影術他只是幼時學了個皮毛,體內靈力所剩無幾,能強行使出來無非是因為到了性命關頭。
第55章
沉寂的地底世界重新醒來, 沈修瑾只覺周身一陣清風拂過。
他在不遠處控制著長劍擊退那個渾身魔氣的修士,因著這清風心中疑惑不已,這處通道根本不是連接出口的路, 怎麼會有這種外界的風迎面拂來,而且再無風襲來。
未曾從清風中感到殺意或其他惡念, 反而在這陣拂過臉頰的清風之中察覺出一種莫名的親昵。
修士多講直覺和冥冥天定,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無法生出任何警惕, 哪怕心中懷疑,卻也知道弄出風的人無論是誰, 對他應該沒有任何惡意。
兔妖和月族人也紛紛醒來,聞人越籠罩在魔氣之中,並未被沈修瑾發覺身份, 見月族高手視線往這裡看來,魔氣吸引了對方。
知道要是再留下去,即便沒有出手, 也會被對方當成搶奪混沌珠的第一人,畢竟魔族對大多數修士來說都是極為忌憚的存在, 於是他在回擋住沈修瑾的攻擊後,轉身消失在通道之中。
猜不出那陣清風的來歷, 見魔族敗走,他召回長劍的同時飛身到了謝孤懸旁邊。
扶住還在吐血不止的人, 謝孤懸臉色極為慘白, 這裡月族和兔妖爭奪不休, 很有可能被誤傷, 畢竟刀劍無眼, 無論哪一方都會將他們當成搶混沌珠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