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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循漸漸鬆開了攥著帷帳的手指,力竭一般癱倒在床上。
是夢吧?方才只是夢而已吧?
人總是這樣,遇上無法解釋又極其糟糕的事情總是忍不住自我安慰,拼命往好處想,邵循也自然不能例外。
她是邵循,是英國公府的大小姐,不是什麼吳王側妃!
不知是不是著急,邵循覺得從心底冒出一股熱意,從醒來開始就一股腦的涌到心裡涌到臉上,讓她不由自主的大口喘息起來。
她驚魂未定,仰起頭喘息,眼神卻一下子定住了。
宮裡的東西自然是精緻的,即使是這平日裡無人走動的宮宇也不例外,之間一隻淡黃色巴掌大的香囊掛在床頭的帳子旁,長長的穗子垂下來,若不是時機不對,一定有人願意欣賞那不凡的繡工。
邵循死死盯了一眼那香囊,接著又仰頭看清了床帳頂端的花紋和房內高懸的房梁擺設。
——所有的一切都與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絕不是做夢就能憑空想像出來的。
邵循瞬間如墜冰窟。
她心底冰涼,身上卻又熱又麻,燒的她腦子都沒法轉動,只能吃力的思考。
夢裡的一切都莫可名狀,不像是夢境,倒像是親身經歷過的回憶,雖然不連貫也不完整,但大量的片段和情感也能讓邵循清楚的記得並理解夢中發生的事。
在夢裡——或者說,在記憶中,她神智不清的和大皇子趙言栒就在這間房裡同臥一榻,衣冠不整的滾作一團,被淑妃並一眾內外命婦碰了個正著,接下來……
邵循回憶到這裡就打了個哆嗦。
接下來的事情荒誕而混亂,她能回憶起當時人們此起彼伏的驚叫與不可置信的議論,那種尷尬與難堪,仿佛大雪天光著身子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踐踏,她沒有當場自盡,就已經算得上不知羞恥貪生怕死了。
邵循一旦大致明白了方才的夢並非真的夢,就知道現在恐怕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了,在她的記憶中,她並沒有在醉酒後中途醒來,而是昏睡了相當長的時間,再一次有模糊的意識就已經意亂情迷的被大皇子抱在懷裡隨意輕薄。
若再耽擱……
她用力擺了擺頭,知道自己絕不能在這間房裡多呆,此刻身上熱意的來由,現在的她不可能再與當初一般懵懂無知了。
邵循來不及害怕,立刻從床上爬下來,卻沒想一落地就渾身發軟跌在了地上。
因著是夏日,地上沒鋪毯子,摔了這不輕的一跤反而讓她的身體恢復了一點靈活,不再那樣癱軟和……敏感。
邵循強忍著從心底里傳來的那種讓人羞恥的感覺,磕磕絆絆的爬了起來,掙扎著向門外走去,中途路過房中央擺著的落地香爐,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那些人當初是怎麼布置這件事的,門外有沒有看守,有多少看守,誰是參與者,誰又願意幫助她,會不會一出門就被發現,然後又落入他人之手。
邵循熱的腦袋發木,好歹知道要更加小心,便轉了個彎,沒往房門那邊走,而是費力的打開窗戶,撩起裙子鑽出窗外。
「撲通」一聲,她整個人從窗口摔下去,但幸運的是,窗外一個人也沒有,畢竟這時候要是真碰上什麼人,可能不是什麼好事。
她忍著痛,勉強爬起來,又費了一點功夫找到了後門,捂著頭跌撞著終於出了這片噩夢之地。
若是那房裡的香料沒問題,現在最好的去處就是回到依春閣去,賴在那裡說什麼也不動,在大庭廣眾之下,誰也沒辦法拿她怎麼樣。
可是她身體裡已經積攢了不少藥性,那種難以啟齒的欲望順著血液在全身周流不息,現在她不過勉強保持了理智而已,依照夢裡的那種情況,再過上一會兒萬一她失去了理智,在依春閣必定會當眾出醜,到時候的後果也好不到哪裡去。
邵循緊緊閉了閉眼睛,胸脯劇烈的起伏著,終於用已經模糊的視線勉強選定了一條平常少有人走的小路。
*
奉麟軒是宮內兩處書庫之一,不同於藏書閣藏書過萬卷,又離兩儀殿不遠。這裡位置偏僻,建的時候出了點差錯,冬冷夏熱,裡頭的書也算不上多,大多都是藏書閣那邊嫌棄破舊或是書本本身不登大雅之堂才移到這邊的,因此雖占著個書庫的名頭,其實已經算是個半廢棄之地了。
一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太監正百無聊賴的靠在門檻上打盹兒,這裡原本有不少人留守打掃,但是近幾年大都走了門路另尋出路去了,只留下一老一小兩個太監看門,老太監年紀大了,這麼熱的天兒便有些靠不住,只留了徒弟一人在此看家。
林玲人老實,就算再無聊也不敢走開,正困的不行,突然看見有道人影從遠處走來,登時來了精神。
「什麼人?」
林玲邊站起來邊喊,這時他突然見來的人居然是個頂頂漂亮的少女。
那女孩子穿著仙紗一樣的裙子,走起路來窈窕有致,一把纖腰像是隨時能折斷一般,走近一瞧,只見她面色緋紅,眼神迷離朦朧,瞧著人的樣子像是含了水光,讓林玲這個沒了根的毛頭小子看的心怦怦直跳。
這時天氣很熱,又剛過正午,陽光烈的能把人曬化了,蟬鳴聲尖銳的讓人煩躁,林玲頂著陽光眯著眼看那少女,幾乎以為遇見了精怪,而自己還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