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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低聲音道:「陛下態度如何?」
邵循低著頭:「陛下的心思,我不敢揣度。」
「你……唉!」邵震虞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你怎麼都不知道,我如今沒有任何準備……在太后面前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態度。」
他知道這個女兒穩重,但是不太會與人交往,也不怎麼會主動討人喜歡,如今看來,連這種事都不知道爭取一下,是不是太過內向了,這樣的性子,若……真的能跟陛下說得上話麼?
邵震虞臉上喜怒難辨,猶豫了許久,擺了擺手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邵循一言不發的蹲身行禮,轉頭出去了。
邵揆見狀,也向邵震虞請辭,跟著邵循一起出了正院。
邵循走的很快,邵揆要跟上她竟然還費了些功夫:「阿循,你等一等。」
他攔在邵循面前,神情嚴肅又認真:「進宮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還有,陛下究竟是什麼意思。」
邵循仍舊不動聲色的維持了之前那套說辭:「我不知道。」
邵揆直直的盯著眼前的妹妹,似乎是許久不曾探究過她的想法了,以至於他竟覺得這原本該是世上最親的親人,他竟一點也不了解。
「你在跟哥哥撒謊麼?」
邵循抬起眼皮,長長的睫毛閃動著看向邵揆。
「你珍藏了多年的玉佩,你親手打的絡子,現就帶著陛下身上,你卻說你不知道?」
邵循一怔,接著明白過來,邵揆為何會知道自己說的是假話。
她心裡一下子覺得羞也不是惱也不是——什麼不經意間將玉佩戴在外面,恰好又被邵揆察覺這種事放在皇帝身上,可能的機率太小了,九成九就是他故意的顯給人看的。
沒等邵循說什麼,邵揆便繼續道:「陛下說他對那東西「極其鍾愛,珍視異常」,這個你也可以解釋?」
話說到這裡,邵循也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了。
邵揆見她連解釋都沒有,心裡已經可以確定是怎麼回事了。
他閉了閉眼,睜開時就是慢慢的失望與難過:「阿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人?」
邵循沒有注視他:「大哥,這我比你清楚。」
「我看你什麼都不清楚!」邵揆的聲音不可抑制的帶上了怒意:「那是皇帝,是天子,是你我的主君!」
他看邵循不說話,話語越發急切:「陛下有子有女,有後宮三千,甚至有全天下的美貌女子供他取樂,你以為招惹他能得到什麼?」
邵循沒有著急,她緩緩地說:「這些我都清楚,我心甘情願的承擔這些風險……也絕不後悔。」
邵揆看著自己的妹妹,就像看著一個冥頑不靈的賭徒:「陛下年紀長你那樣多,他甚至做你的父親都綽綽有餘,現在你看不出來,等過幾年他年紀更大,老到頭髮白了,眼睛花了,我看你拿什麼……」
「你閉嘴!」邵循原本看在他起碼是為自己擔心的份上任他教訓,保持平靜也儘量不跟他理論,可是一旦邵揆的言語波及到了皇帝,她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你在說什麼?竟然敢非議陛下!」
邵揆的氣憤失望,被邵循的驟然發作一下子堵了回去,他怔然的看著邵循因憤怒而顯得格外凜然美麗的雙眼,半晌之後才訥訥道:「我、我是你親哥哥,不比外人可信麼……你真是糊塗了。」
邵循知道這個哥哥可能在某種意義上確實是為了她著想的,可是現在她都沒有進宮,也沒辦法把皇帝本人拉過來發誓,因此她不再試圖說服兄長,而是直接道:「好,那就算是我真的錯了,我也承認了,之後呢?大哥,你要現在進宮去回絕陛下嗎?」
邵揆愣住:「什麼?」
邵循向前踏了一步:「我說,我錯了,你能去替我回絕陛下,回絕太后的意思嗎?或者退一步,你說服父親去拒絕也可以,大哥,你能麼?」
邵揆的腳在這一刻像是長了釘子,他被牢牢的釘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妹妹逼迫似的靠近,聽她用以往別無二致的柔和音調說出這樣咄咄逼人的話:「現在進宮去還來得及,你要去麼?」
邵揆沒有動,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著,自己以為開口特別簡單,實際上過了許久,他才從喉嚨中掙扎出一句話來:「父親……並不一定會應允。」
邵循眼尾彎起,像是在笑:「大哥,你在外面的時候看著也挺聰明的……怎麼在一旦涉及家事,就總是這樣天真到……呵,我這樣說你別生氣——天真到有些蠢了。」
她抬起眼似乎是打量了一下邵揆,目光輕而柔,語氣也溫和下來,「從這一點來看,倒不像我的哥哥,反和阿瓊像是一個娘肚子裡待過的親兄妹了。」
她方才的鋒利漸漸消散,又和平常一樣,是那個脾氣溫和、不爭不搶的好妹妹了。
邵揆看著邵循與生母有七成相似的眉眼,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此時,正房中。
鄭氏本該遞給邵震虞的茶水已經傾倒在地上,連同杯子一起將昂貴的地毯弄的污濁一片。
「什麼?陛下?!」
邵震虞頭一次知道妻子的嗓門可以這樣大,吵的他腦門疼。
鄭氏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她連忙平復了一下,坐在邵震虞旁邊的椅子上,追問道:「不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