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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瓊本來偷偷抬起頭,正巧看到邵循衣袖下跟身邊男人緊握的手,兩人看上去相當親密,邵循一點也不像勉強逼著自己跟足以當她父親的男人親近的樣子。
她自然而然的去依賴他,親近他,甚至敢毫無顧忌的去扯天子的衣袖,笑起來滿眼都是柔光。
皇帝也並不是她想像中的年老,他體態高大優美,脊背自然挺直,坐在那裡就能看出比鄭雲喬高出一截,這個男人長相英氣俊美,或許確實不如十幾二十歲的少年顯得年輕,但是也有著少年人沒有的沉穩氣勢。
就像一頭盤旋在太極宮上空閉著眼睛的金龍,他固然不再年輕,也不曾發怒展現力量,但是你能因為太液池中隨處可見的鯉魚年輕,就認為它們可以和祂相提並論麼?
不能。
所以邵瓊沒辦法騙自己說邵循其實是在逢場作戲,她覺得自己本該為姐姐感到高興的。
但是事實上她不止沒覺得高興,反而覺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一直沉到了最谷底。
第143章
邵瓊的想法根本無足輕重,她心頭膈應的難受,但是邵循只是從她身上瞥了一眼就略過去了,根本沒去在意。
邵循跟鄭老夫人又說了幾句話,看到對方幾次說話時都斟酌的很久,猜測到她可能是因為當著皇帝的面總崩著勁兒,想說什麼也得再三思量。
她便轉頭跟皇帝耳語了幾句,皇帝略一思量,想到她與娘家也不親近,好不容易在外祖家裡有還算親近的長輩,或許有些女人間的私房話要說。
他低聲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許吃……」
「不許吃外面的東西,要喝茶必須得試過了才能入口……這些我都記住了。」邵循不等他說完就接到。
皇帝停了一下:「錯了,今天你不許喝茶,只能喝白水,一定要驗過才能入口。」
當今世上還沒出現過無色無味的毒藥,邵循現在還帶著孩子,和純水才安全些。
邵循點了點頭,對鄭老夫人提議道:「外祖母,咱們在這裡也不方便,不如帶著女眷另尋說話的地方?」
鄭老夫人巴不得如此,只是礙於皇帝就在眼前,不敢說而已,此時忍不住鬆了口氣,看皇帝在一旁並沒有反對,才道:「娘娘說的很是,讓他們男人陪陛下說說話,咱們就不打擾了。」
邵循跟鄭老夫人帶著女眷們也沒走遠,就近去了正院的東廂房,不需要皇帝多吩咐,他們出宮帶的人自發分出去了一半去守著邵循。
她坐在羅漢床上安頓下來,才笑道:「這樣說話才自在些。」
鄭老夫人也不再緊張,伸手摩挲了一下邵循的臉,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才放心點頭道:「當著陛下的面我也不好問,前陣子的事可有波及到你?」
這就是說的鄧妃作案的事。
邵循頓了一下,搖頭道:「在宮裡發生的事,怎麼可能全無影響,只是主要針對的不是我,只可惜了那孩子……」
鄭老夫人知道這事涉及皇室的隱秘,也不多問細節,只道:「我們在宮外聽說了一星半點,雖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是始終為你捏了把汗,你該再仔細些才是,特別是對兩位殿下,小孩子嬌嫩,再怎么小心也不為過。」
這事確實給邵循提了個醒,她不可能猜到多年前誰跟誰有舊怨,表面上沒有利益糾葛,完全無害的人也有可能為了和別人的恩怨來利用她的兒女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次是僥倖沒出事,真要傷了阿樞和阿棠,她哭都沒地方哭。
鄭老夫人嘆道:「前些日子我們還在說,比起旁人,你在宮裡的日子算是少見的順趟了,誰知道就又出了這件事,你說這些人是圖什麼呢?」
她不知道內情,實在不能理解鄧氏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鬧到發瘋一樣想跟所有人同歸於盡。
邵循卻已經明了前因後果,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懷憫太子自己一撒手死的乾乾脆脆,留下的可以一筆扯都扯不開爛帳。
前些天皇帝命令將鄧妃附葬於景陵,離懷憫太子的墓地不遠不近,邵循當時就想,這幾人先後死去,到了陰間,估計還是一團亂麻,好歹讓趙瀛自己解決,不要再來禍害皇帝了。
二太太何氏見氣氛有些沉悶,終於插上了一句話:「母親,娘娘好容易出宮來一次,咱們說些高興的不好麼?」
鄭老夫人便順勢拍了拍嘴:「你說的很是,這喜事近在眼前,做什麼總想些不高興的。」
「喜事?你們說的是?」
何氏的眼角染上的笑意道:「陛下已經命禮部在籌備大典了,聽說年後就辦,這還不是喜事麼?」
她當然高興,邵循一旦封后,七皇子做了儲君,對她的兒女們只有數不盡的好處。
邵循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鄭老夫人見邵循言行舉動都比平時幅度輕些,入口喝的是清水,她身邊的人都要反覆試過愛敢讓她入口,這謹慎勁兒有些異常,心裡一動,試探的問道:「莫不是……又有了?」
這話一出,何氏還好,公孫氏和邵瓊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大,兩人幾乎是同時抬頭看向邵循。
邵循微訝:「……您這是有讀心術不成?陛下跟我都是才知道的。」
鄭老夫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就好,多子多福是好事,再跟陛下生個皇子,也給宮裡再添添人氣——這一年過的,真是太晦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