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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敬公主見了德妃慣常沒有好臉色的,聞言根本不搭腔,只指了坐在下首的吳王妃齊氏道:「你家的孩子,怎麼不抱過來瞧瞧,看生得像誰?」
齊氏如今有了兒子,什麼都滿足了,就連大皇子慣常拈花惹草都不能消減她見到孩子時的好心情,更何況大皇子近幾個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轉了性子,比往常收斂的多。
換了以往,齊氏面對公主的問話怎麼著也得暗生生的跟她頂兩句嘴,可她現在自覺已經是皇孫之母,不願意失了體面,聞言只是勾了勾唇:「大哥兒前些天剛學會了抬頭,每天新奇的不得了,可有勁兒了,我們就把他留在家了,免得到時候衝撞了太后娘娘。」
太后聞言,驚喜道:「這就會抬頭了?大哥兒生的可真壯實,你可要好好養著。」
齊氏笑著應了,又道:「大哥兒皮著呢,很不用我們細養,我瞧著藺小公子倒是乖巧。」
太后下意識的看了眼襁褓中的嬰兒,有些犯愁:「這孩子身子骨不算強健,但是也算不得乖巧,夜裡要哭醒好幾次呢,不見到他娘就一刻也不安生。」
皇帝的的一位妹妹,安慶長公主插話道:「這麼說近來生的兩個都是皮小子了?」
淑妃慢慢道:「不是還懷著一個麼?指不定貴妃就生個乖巧的。」
安慶長公主一愣,接著訥訥道:「貴妃的性子和順,無論是公主還是皇子,怕都是極乖巧的。」
太后在邵循面前一直嫌棄皇帝小時候調皮,每每嘴上都說希望她能生個聽話的好孩子,但是此時當著眾人的面卻道:「乖不乖的都是我的孫子,我還嫌寧壽宮不夠熱鬧呢,到時候一個活潑機靈的小皇子放在這裡,多讓人喜歡啊。」
嘖,這時候不論是德妃還是淑妃,倒是想法一致,都在心裡撇嘴——剛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到了貴妃的孩子就什麼都好了……
還小皇子……這就知道一定是男孩兒了?
正在腹誹著,說曹操曹操到,外面唱到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原來是皇帝攜貴妃聯袂而至。
雖說是開了春,這天依舊有些冷,人人都還沒換下冬裝。
進門的皇帝身材頎長高大,沒有穿的多厚,只在便服外頭披了一件寶藍的披風,一進門就摘下來扔給了內侍,露出十分輕便的長衫,看上去非常年輕,著實風度翩翩,儒雅俊美。
反倒是貴妃穿的一層一又一層,夾襖外面還有銀灰色的狐皮大氅,裹的嚴嚴實實的,被皇帝攬在懷裡,像個圓滾滾的糰子。
太后一見邵循便笑了,指著她樂不可支道:「這是誰給你打扮的,哈哈,這還能走路嗎?」
室內溫暖如春,邵循一進門,額上就滲出了汗水,聞言一邊解下大氅,一邊嗔怪的看了眼皇帝。
就說打扮成這樣子會被取笑的。
皇帝也不覺得理虧,反而覺得她這樣穿十分可愛,隨手接過她脫下的衣裳掛在臂間,還順手摸了摸她被兜帽蹭的有些毛躁的腦袋。
兩人越過眾人,坐到了太后身邊,皇帝知道近來邵循跟太后好得很,也自覺不想礙事,這也不是什麼謹守禮儀的正宴,就特地把中間挨著太后的位子挪給了她。
宮妃們怎麼想先不說,皇帝的幾個姐妹瞧這樣子倒都覺得有趣極了,他最小的妹妹和昌長公主笑眯眯的道:「皇兄可是來遲了,要是不說出緣故來,可要把賞賜都拿出來補償我們才是。」
要說皇帝做父親的本事不怎麼樣,當兄弟倒是合格的,他對這些庶出的姐妹們都很和氣,比之對子女的嚴厲,在這些公主們面前總是個溫和的好哥哥。
因此聞言便是一笑:「自然是有緣故的,但是賞賜也少不了你們。」
幾位皇妹都追問起來,但是皇帝只是往邵循身上看,笑而不語。
今天是恪敬公主的主場,邵循也不願意搶什麼風頭,想把話題拉到新生的孩子身上,還是太后一再追問,她才憋不住說了。
邵循心中也有些興奮,眼睛十分明亮,將太后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娘娘,剛才我去兩儀殿坐著,他冷不丁的就動了,之前從沒有過……」
德妃淑妃聞言都卸了一口氣,心想不就是胎動麼,誰還沒有過似的。
但是太后不那麼想,她蒼老的手放在邵循已然隆起的小腹上,馬上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動了一下,激動道:「對,沒錯,是胎動了!」
老太后笑得眼睛都快沒了:「我說你這一胎顯懷晚,長得也不快,一直懸著心呢,現在看,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她的喜悅是這樣情真意切,以至於幾位公主都有些訝然。
她們都是太后的庶女,未出嫁時慣常服侍嫡母,在太后身邊的日子遠比皇帝多得多,自然知道她雖不難伺候,但是也實在不容易討好,只有恪敬公主不知哪裡投了老太太的眼緣,才生下來就待之格外親厚,其他人她雖然也笑臉相待,但要說多真心怕也不見得。
可是現在看太后對貴妃的樣子……怎麼也不能用逢場作戲來形容吧?
這真是……難道人跟人的緣分就這麼奇妙?
恪敬公主看到這一幕心裡也不舒服,她之前是寧壽宮唯一的小主人,太后疼她遠超那些庶出的弟妹,除她之外,皇帝都要退一射之地。
可是她坐月子的這些日子,太后雖說對她的關心一如往昔,但是口中總是阿循長貴妃短的,有什麼好東西都不忘往甘露殿送一份,也不想想皇帝那邊指不定早就挑了最好的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