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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循的臉上的笑頓住,過了一會兒,才抱著肚子輕聲道:「記得……」
「你當時說,自己酒後亂性……」
邵循的眸子垂下來,聽皇帝繼續道:「朕當時不是特別相信。」
邵循沒有解釋,只是「嗯」了一聲。
「朕那個時候十分混帳。」皇帝握著邵循的手,在手背上輕吻了一下,帶著歉意道:「與你有了肌膚之親,卻也不曾上心去查過,到後來想去查了,卻已經無從查起。」
邵循低聲道:「查這個做什麼。」
皇帝道:「朕一直沒有問你,是以為你一個小孩子,自己說不定也稀里糊塗的,未必知道些什麼,可是……說不準是想當然了——朕問一句,你……是不是知道其中的內情?」
提起這件事讓邵循覺得難堪,特別是一想到皇帝知道當初她應該和大皇子一起被……就難受的有點想嘔,但是他不問也就罷了,既然他問,她就不會向他說謊,於是邵循沉默了一會兒,蜷起身子點了點頭。
皇帝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你竟真的知道……」
他當時能察覺出這孩子狀態有些不對,但是只是有點點懷疑,過去也就過去了,又關係到女孩子的名節,大張旗鼓的去查反倒不如睜隻眼閉隻眼讓它過去。
到後來邵循真的喝醉了一次,那時候皇帝已經很喜歡她了,自然也更加上心,馬上發覺她真正喝醉時確實會失態,但是跟主動求歡仍是有著很大的區別。
這才認真想要讓人查一查。
但那都過去個把月,想也知道什麼線索都磨平了,底下只報上來一件事,那就是同一天大皇子酒後失德,跟淑妃宮裡的宮人有了尾首。
他當時心裡就有了一點猜測,只是沒什麼證據而已。
若是那猜測是真的,有好幾種可能。
趙言栒自己行事不端——按他的作風來說,這個可能性還真不小;德妃有意毀人清白以打擊淑妃,卻反套住了自己兒子;或是淑妃用侄女的名節陷害趙言栒;再就是皇后和恪敬公主這邊出手。
總之人人都有可能。
他沒有特意懷疑淑妃,理由就是當時淑妃對邵循還有幾分真心的喜歡,言談間提及這個優秀的侄女不免帶著與有榮焉,當時也隱有風聲傳出,說她想要為兒子求娶英國公的長女。
皇帝到底是個男人,在沒有證據和指向性的時候,不免低估了內闈的爭鬥和女人心思的複雜性。
比如淑妃喜歡邵循也欣賞她,但是也不礙著她就算毀了這個侄女也要為兒子掃清障礙的決心。
再後來這件事就再沒起過波瀾,幾乎讓皇帝以為根本沒什麼陰謀,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
邵循入宮之後,淑妃跟她的關係變差,這是正常的事情,畢竟尊卑易置,淑妃心存不滿也不奇怪,她一旦表現出了敵意,沒理由邵循還要貼上去。
但是這次淑妃下手後邵循的反應有些不同尋常,讓他不免有些想起早些時候的懷疑。
就算兩人關係早就不比從前,淑妃仍然和邵循有著一層親戚關係。
皇帝了解邵循,知道她是個熱心腸的姑娘,被親人從背後捅這一刀她不可能這樣平靜,就算不傷心難過,起碼的悵惘應該是會有的。
但是沒有,邵循的態度讓皇帝有些熟悉——那是發現被迫擱置不提的敵人自己出了大錯時的樣子,冷靜之中帶著一點興奮。
什麼樣的事情能讓對親人分外在意的她表現出這樣的態度。
除非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舊怨。
皇帝便從中隱約推測出兩件不算多麼確定的事情
當初的事情是淑妃主謀。
邵循自己竟然是知情的。
他知道邵循很能在心裡藏事情,即使再親密也不見得會吐露分毫,但是他沒想這姑娘竟這樣的事也能憋在心裡不提。
皇帝啞然,過一會一手拉她的胳膊,一手去托她的身子將她提了起來,兩人面對面坐著,沒有去問她是如何得知真相的,而是說:「你該告訴朕才是。」
邵循低著頭沉默不語。
皇帝頓了頓,去摸摸她的腦袋:「不是說你不能有自己的心事,而是這太危險了,你該早告訴朕,朕有了防備,可以提前處理危險。」
邵循緊緊抿起嘴巴,這是一種從心底里抗拒某件事的表情。
皇帝拉著她的手試探道:「是因為顧及你家裡不敢說,還是覺得沒有證據?」
他溫言勸道:「要是前者你不用擔心,你父親現在怕是巴不得淑妃有什麼不好,至於後者,你是知道的,不論有沒有證據,朕都會相信你。」
邵循有些憋不住了,她扁了扁嘴角,向前傾身靠在皇帝懷裡:「都不是,我、我……」
她只是太抗拒跟皇帝提起任何跟那個夢有關的事了。
她不知道該不該將淑妃陷害的實情說出來,也隱約有感覺這或許也不可能瞞著皇帝一輩子。
但是就是一個勁兒的往後拖,只要想到那件事的另一種走向,是自己和皇帝的長子滾在一張床上被人……
想到這裡,邵循下意識緊閉起雙眼,似乎想將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畫面關到外面。
皇帝見她的樣子,不好再問什麼,他思索了片刻,抱著她搖晃了一下,柔聲道:「你不想提就不提,左右她這次罪證確鑿,有沒有之前的事都是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