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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循抿了抿嘴:「自然是因為她本事大才升的。」
玉壺還想說什麼,就感覺馬車停了下來,車下的護衛道:「大姑娘,『雲間客』到了。」
玉壺便問道:「咱們是現在東市逛逛,還是進去喝口茶?」
『雲間客』是一件酒樓兼茶樓,位置就在帝都最繁華的東市中心,以往邵循和兄弟姐妹一起出門,十有八九就是在此落腳,不是因為它比旁的氣派,主要是這是邵家的產業……也該說是前任主母鄭氏夫人的產業,現在分在了邵循名下,比別處清淨也乾淨。
邵循揉了揉額頭:「先進去坐坐吧。」
玉壺伺候她戴上了一件幃帽,長達胸下的白紗將容顏遮住了大半,外人透過這層白紗,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模糊的五官而已。
其實現在街上也不是沒有姑娘或是婦人出遊,如非必要也不需要帶幃帽,只是邵循長得有些扎眼,之前就引過不長眼的登徒浪子前來搭訕,雖然有家僕跟著不可能讓人近身,但是到底容易掃興,邵循便乾脆一了百了,遮住臉了事。
玉壺攙著邵循進了茶樓,這時候還早,也不見多少客人。
主人到了,『雲來客』的掌柜親自出來相迎:「給姑娘請安了。」
這是她心腹,一家老小的賣身契都攥在邵循手中,邵循點了點頭,就要往裡走,掌柜面露難色:「姑娘,給您留的那個雅間裡有客人……說是您的熟人,頂頭的那位瞧著實在不像常人,小人就沒敢反駁,您看這……」
邵循道:「家中長輩的友人,確實是認識的,你不用擔心。」
掌柜的這才放下心來。
玉壺在邵循身後卻聽的有些糊塗了,趁著掌柜在前面引路的時候,低聲問道:「姑娘,您這是約了人?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是哪家的長輩?」
這一連串的疑問雖然都很平常,但是邵循仍然有一點尷尬。
「……說來話長,回頭再細說。」
掌柜一邊走一邊說:「姑娘,這個月的帳目已經送進府里了,盈利跟上個月大致持平。」
邵循早就看過了,她點頭道:「今年生意不好做,這就已經難得了……反倒是珍寶閣,進益不跌反增,竟超出數倍,看著十分怪異。」
掌柜道:「這個小人倒是知道,近來宮裡頭有大事要辦,各色禮品、首飾、珠寶都買的格外快。」
「宮裡?」
「可不是,」掌柜道:「中宮主子的千秋,能不是大事麼?」
邵循正要上樓的腳步一頓:「……皇后娘娘……麼?」
「沒錯,雖然沒有明文昭告,但是私底下宮中有體面的宮人們消息最是靈通,都說這次千秋節要大辦,保不齊皇后就要起來了,都慌慌張張的準備壽禮,這朝堂上還沒傳信兒,底下就先翻騰起來了。」
邵循先是一怔,接著緩緩道:「國母至尊,本就該如此,之前……才是怠慢了她。」
說話間就到了二樓的雅間外,掌柜退了下去。
邵循這時便開口讓玉壺留在外面,玉壺愣了一下,接著馬上道:「這不成,我不能離開姑娘!」
邵循卻十分堅持:「玉壺姐姐,你留在外面,有什麼事,我回去跟你說。」
玉壺平時是能管住邵循的,但是一到關鍵時刻,還是邵循說了算,此時她見邵循的表情,就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只能帶著十二萬分的不放心,看著邵循進了雅間。
邵循抬手推開門,見到的就是身著靛藍色道袍的男子坐在窗邊,端著茶盞正笑著看著她。
邵循蹲身行了一禮:「陛下萬安。」
皇帝示意她平身,指了指對面的位子:「來。」
他身邊伺候的是何晉榮,此時分別替他們倒了茶水,接著就十分識趣的退了出去,跟玉壺作伴去了。
邵循坐了下來,皇帝道:「朕今天有空閒,就想出來看看你……人用著還順手麼?」
邵循抬了抬眼皮:「您的那些人去哪裡都算得上人物,何必讓人家屈尊伺候我呢?」
她的話里隱含一點不悅,這個皇帝早有預料,但是他並沒有妥協,溫和卻堅定道:」朕只是不放心你,你從中挑的那孩子功夫不錯,留在你那裡比護衛家丁要方便些,你又不願意進宮,在宮外要是有什麼事,朕鞭長莫及。」
邵循未必不知道皇帝此舉是好意,但她也能從中品出一種十分隱晦卻不容忽視的控制欲。
皇帝畢竟是天子,面上看著再溫和脾氣再好,骨子裡也是強勢的,他對邵循越用心,就越無法克制那種掌控欲,邵循能感覺到對方已經在盡力收斂了,但是仍讓她覺得不知所措。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從沒有這樣被人攥在手心裡時時刻刻盯著過,這種不明顯卻強烈的保護和控制,讓她有些無措的同時,竟然也有種,怎麼說呢……似乎是安心的感覺。
這是一種十分微妙的情緒,但卻也絕對不是反感。
邵循都在心裡罵自己是賤骨頭,被人盯著管著居然還被管的挺適應。
她今天的不高興大部分都是埋怨自己不爭氣的,真正落到罪魁禍首的皇帝身上,卻著實不多。
見邵循一直不說話,皇帝有些擔心她惱了,但是又無論如何不想放她一個人在宮外沒人守著,猶豫了半天,自認為退了一步道:「你要是不喜歡他們,就再換一批,不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