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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手指向下滑了滑,似是無意間指到了明天千秋節的總用度,心中想的是,不知道明年這一項是不是可以添上幾倍。
邵循卻沒多想什麼,也完全不知道皇帝腦子裡打的什麼注意,說完了話回到座位上繼續看她的帳本。
這時候趙言樞從書房外探了探頭,見到父母都在低頭寫字,想了一會兒,還是靜悄悄的走進來站在御案邊上。
皇帝和邵循其實都聽見了孩子的腳步聲,但是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沒有出聲,就等著看這孩子要做什麼。
結果趙言樞站在桌腿旁邊歪著腦袋停了一停,接著就拽著皇帝的龍袍想要往上爬,結果爬了半天蹬不上去,反把他父親的衣服拽的一團亂。
皇帝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將趙言樞提著領子提到了腿上:「今天是把朕當樹爬麼?」
趙言樞之前挺規矩,倒不是他害怕畏懼或是怎麼樣,而是在他的理解中天生就更適應也更喜歡穩定安靜的氣氛。
今天確實是有點不同。
小男孩兒趴在皇帝懷裡,有些疑惑道:「阿煜說他可以拽著大哥哥的腿爬到頭頂上去,阿博說他也可以,為什麼我爬不上去?」
皇帝還沒說什麼,邵循先笑的肚子都痛了:「你這孩子,也、也未免太信實了……」
趙言栒跟皇帝年輕的時候一樣,是個努力在兒子面前保持威嚴的嚴父,平時對著趙煜都是訓誡為多,趙煜再調皮遇上他父王怕都要老老實實的,而藺群倒是寵孩子,但是藺博那個小身板,走兩步都要喘一喘,手上一點勁兒都沒有,還往頭頂上爬?
這一聽就是兩個孩子攀比吹牛,趙言樞居然還當真了,回來拉著皇帝嘗試一番。
「平時跟個小大人一樣,居然還嫌人家笨……」
邵循不停的笑,趙言樞先是有些愣住,後來大受打擊:「是假的麼?」
他從小長在宮裡,幾個同齡人都不在宮內,也不常相處,從小到大除了嬰兒時期被邵循哄騙過幾次,再沒被別人撒謊騙過。
皇帝揉了揉兒子的腦門,對邵循道:「你做什麼笑話他,明明是別的孩子太調皮了,什麼話都敢說。」
邵循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該常請那幾個孩子進宮來跟阿樞處處,小孩子嘛,總是該活潑些的……而且小時候上幾次當也不是壞事,被騙的多了自然就知道真假了。」
這話雖然乍一聽很沒有道理,但仔細一想,卻又有點意思,宮裡給皇子們選伴讀,不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麼。
只是趙言樞要更早慧些,他很早就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見,也能從日常間的小事裡得到道理,要是等到六歲進學時才跟同齡人相處,倒是有些耽誤了。
皇帝覺得有些意思,但是具體挑誰來給兒子做伴,卻不能像邵循說的這樣草率,得細細思量才好。
在邵循和皇帝說話時,趙言樞已經飛快的從第一次被騙的多打擊中恢復過來了,他心裡打定主意下一次見到兩個「小輩「時一定要小心些,不能看他們笨不聰明就大意。
誰知道笨人原來也會說慌呢?
第115章
趙言樞這就是標標準準的吃一塹長一智,他的意志力一向很強並且記性極佳,就這麼一件小事,他估計再也不會小瞧任何一個人了。
皇帝正想跟邵循商量給兒子找伴讀的事,結果一低頭就見趙言樞正低頭看桌子上攤開的奏摺。
邵循也注意到了,她難得嚴厲的沉聲道:「阿樞,我有沒有說過不許碰父皇桌子上的東西?」
趙言樞抬頭看了看皇帝,剛要開口就被皇帝捂住了嘴。
皇帝若無其事的道:「小孩子麼,忘性大,你說了什麼轉頭就忘很正常。」
他不說就罷了,加上這些話反倒讓邵循狐疑:「……阿樞一向聽話的,陛下,該不會是您帶他翻過奏摺吧?」
皇帝眼皮都沒眨一下:「怎麼會,朕知道你的顧慮。」
邵循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不由道:「他還是個小孩子,但是總要知道敬畏,若是養成了習慣,再大些被人家看到了豈不是要讓人覺得沒有分寸?」
皇帝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
邵循還待說什麼,結果那邊有人來叫她:「娘娘,公主那邊醒了,正哭著找您呢。」
邵循便最後警告的看了趙言樞一眼,急急忙忙看女兒去了。
皇帝這才將手放下來。
趙言樞眨著淺茶色的眼睛無辜的跟皇帝對視,接著就被輕輕捏了捏耳朵。
「不許當著你母親的面,還記不記得?」
趙言樞想了想,非常肯定的反駁道:「您當時說的是不許當著外人的面,母親不是外人。」
皇帝說話從來都是堵別人的,這次冷不丁的居然被親兒子堵了一下,登時覺得好笑又好氣,手下的力氣加重了一點,他說道:「避著外人是一回事,不讓你母親知道是她太過謹慎,聽懂了沒有。」
趙言樞點過頭,皇帝就知道他記住了,便揉了揉他的耳朵,將他往上舉了舉:「想不想繼續看?」
「想——」
皇帝抬了抬頭,估量著邵循要把女兒哄高興了還要不短的時間,便低頭帶著趙言樞打開一份詔書。
這一打都是經內閣擬詔,已經加了印的,就等明旨下頒了。打開後前面是筆劃工整,沒有一處錯漏的文字,最後則加蓋了鮮紅的大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