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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循此時忍不住低下頭去,都沒空去怪皇帝嫌她挑食的事了。
只是為這個,實在是有一樁很令她窘迫的事。
雖然皇帝當初一口回絕了邵循想親自哺乳孩子的請求,但是邵循到底還是沒忍住,想要試試親自喂喂兒子,挑了一個皇帝不在的時間,藉口要跟兒子單獨待一會兒,把宮人們都支了出去,偷偷解開衣帶,給趙言樞餵了一次奶。
不知道是不是全天下的母親都這樣,從肚子將這孩子生下時,總感覺這孩子已經與自己分離,雖然仍然疼愛,但是已經能明白這是個獨立的個體。
但是當她體內孕育的乳汁哺育進孩子的口中時,那種血脈相連,母子一體的感覺又回來了,似乎是回到了靠著臍帶能感覺到和孩子聯繫在一起的孕期。
邵循原本只是好奇想要試一試,但是看著兒子趴在胸前大口吞咽,十分香甜的模樣,讓她本能的想要付出更多,因此便瞞著所有人又餵了幾次。
不過說是瞞著,她的身體和皇子的食量都是甘露殿最重要的事之一,有了變化大家都心裡有數,只是想著她過幾天癮就停了,因此都心驚膽戰的幫著瞞著皇帝。
結果就是這麼不巧,還沒等她主動停止,就意外被皇帝撞了個正著。
當時邵循躲在內室的床上,衣衫半褪的抱著孩子,聽到身後動靜時反射性的轉了身,就看見皇帝目光沉沉的站在身後。
那場面之尷尬,讓邵循估計這輩子都忘不了。
邵循本以為皇帝會大發雷霆,甚至做好了裝死挨訓的準備,誰知他卻……用了另一種方式懲罰她。
過後邵循就認了錯,硬挨了幾次之後就悔的腸子都青了,發誓再也不餵了,誰都不餵了,甚至掉了不少眼淚才讓皇帝放過了這一茬,總算告一段落。
現在一提起哺乳這個話題,邵循的腦海中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系列……不堪入目的畫面,簡直是羞愧的頭都抬不起來。
但是始作俑者卻絲毫沒有什麼慚愧之情,提起這事來相當坦蕩,似乎一點也沒聯想到他們兩個背著人偷偷做的那些……奇怪的事似的。
等菜品上齊了,鄭老夫人看到皇帝動了筷子才肯動手。
接著她便發現皇帝和貴妃私下裡吃飯和想像中不同。
菜品雖比較豐富,但是量都很少,每道也就是三四口的量,以素菜為主,葷菜略少些,燉菜也多於炒菜,油炸烤炙的更少,完全沒有旁人想的那樣全是油膩膩的大魚大肉。
兩個人吃飯時雖不多話,但是竟也不是完全按照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偶爾也會說兩句話,要知道就算是在鄭府,要是一大家子湊在一起吃飯,都要講究個鴉雀無聲才顯得有規矩,到了皇帝這兒,卻顯得與普通人家無異了。
再就是,鄭老夫人終於明白那句「不知道誰伺候誰」是什麼意思了。
邵循著一頓飯下來不僅不站著布菜,甚至連菜都沒主動給皇帝夾兩次,反倒是皇帝硬往她碗裡塞了幾次絲瓜——這個老夫人曉得,邵循最不喜歡吃的菜之一,小的時候見到就要從碗裡跳出來扔掉。
邵循愛吃鹹甜口味的,並且尤為鍾愛油炸過的東西,未出閣時,在英國公府沒人管她,到了鄭府老夫人又溺愛她,要什麼就給什麼,因此她想吃什麼都有。
這時進了宮,鄭老夫人才發現終於有人治得了她了。
滿桌子的菜,一共就三道油炸的,一道油炸春卷,一道油炸茄子和一道軟炸醬肉,邵循當然最偏愛最後一個,可惜一共就幾片,夾了三次之後還被皇帝制止了。
邵循忍不住撇嘴道:「一共就這麼兩口,吃不盡興還不如不上呢。」
皇帝垂著眼,平靜道:「好,那朕吩咐他們不許再上這道菜了。」
「別、別……」邵循忙道:「少些就少些……」
皇帝眼中含了些不明顯的笑意。
邵循只能低頭去吃乾淨碗裡留到現在的絲瓜。
皇帝這才將最後一片醬肉夾到了邵循的碗裡。
邵循忍不住嘟囔「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卻一刻不耽誤把醬肉吃完了。
那委屈的小模樣,連鄭老夫人見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這一餐飯吃完,鄭老夫人看上去已經完全不緊張了,她主動向帝妃二人請辭。
皇帝想帶著邵循消消食,之後一同午睡的,此時便很滿意鄭老夫人的識趣,當著邵循的面又要客套兩句:「夫人不如再留一會兒?」
鄭老夫人從這簡短的挽留里沒聽出什麼真誠的意味,連忙婉拒道:「臣婦家中還有事要料理,就不打擾娘娘了。」
皇帝便點了點頭,抬手招了人來:「好生送老夫人出宮。」
鄭老夫人原本還想叮囑一些話給邵循,當著皇帝卻也不能再說什麼。
不過,以方才的情景來看,似乎也不需要多說什麼了。
眼看著鄭老夫人走,邵循便想起了她說過的家裡的事,不由自主的輕皺了皺眉頭。
皇帝一眼便看到了,問:「怎麼,老夫人說了什麼讓你為難的事?」
邵循將吃飽喝足正「啊」「啊」叫著要母親抱抱的趙言樞從奶娘手裡接過來,聞言一愣,接著緩緩搖了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就似乎仍是有事了?」
皇帝就著她的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腦瓜:「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