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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如果真的動了那心思,就是把楨兒往死里逼啊,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就沒法活了!」
太后這次又驚又懼,當真哭得老淚縱橫。
皇帝的呼吸聲很輕,聲音也低沉:「朕沒說過要把她怎麼樣。」
「你不用否認,」太后哽咽著搖了搖頭:「有也好,沒有也罷,你只要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皇后身體如何沒有人比楨兒更清楚的了,要是突然出了事,她會猜不出是怎麼回事嗎?父親殺了母親……這就是在要她的命啊!」
她看著這個生下來就沒讓她安心過的兒子:
「你就算不顧我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的情分,好歹也看在你父親第一次去打仗時,我拼著被人打死、餓死,也把你護的安安全全的面子……
還有那次維野之戰,你父親不在,所有人都不贊成你調兵冒險,只有我和你哥哥無論如何相信你的能耐,咬著牙支持你把僅有的兵力分走了一半,結果你是大勝而歸,風光無限。可是你知道我們娘倆守著一座不剩多少人的城池有多麼艱難麼?阿瀛拖著病體去城樓上鼓舞士氣,兩天兩夜沒有合眼,最後……最後……你還記得麼?」
她想起那次的事就難受的說不出話來,皇帝沉聲接道:「兄長被流矢射中……險些喪命。」
「是啊,他被一箭貫穿左肩,就剩了一口氣,昏迷了許久才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我不要怪你……可是我怪你了麼?你也是讓我驕傲的兒子,我從沒對這件事抱怨過哪怕一次……」
皇帝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母后和……兄長的恩情兒子永誌不忘。」
太后擦擦眼淚:「也不是讓你怎麼樣,只是你要做什麼,都先稍微為楨兒想想,為我想想……再不濟,你去問問邵氏的意思,問問她願不願意背負著一條人命債走進宮裡。」
皇帝睜開眼:「母后不必提她,朕並沒有要皇后命的意思。」
太后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她往後一靠:「過幾天,我就召邵氏進宮來侍疾。」
不遠處門旁的時鐘一刻不停的行走著,寢殿中氣氛靜謐到讓人不適,太后用很輕的聲音道:「禮尚往來,皇帝,你的心上人,我讓她清清白白,不招任何事非的踏進宮廷……」
皇帝靜默了一會兒:「多謝母后。」
他站起身來,高大到看不出小時候那瘦小孩童的影子:「兒子告退了。」
皇帝要走到到門口時,太后叫住他,聲音難免蒼老:「你想做什麼……都要一步步來,也好……讓旁人心裡有個準備。」
皇帝就站在門邊,他躬身行禮:「是。」
這次英國公府去給皇后賀壽的人是邵震虞、鄭氏和邵瓊,幾人回了府,邵震虞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又被衙門裡的人叫走了。
鄭氏忙著替丈夫換好了衣服,送他出門,又自己換了家常的衣服,把邵瓊也收拾好,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被人提醒說大姑娘發熱了一天,現在像是好些了。
她想起這件事,這就又帶著女兒去往琅玕小築探病。
這時候邵循已經比之前看上去好了許多,鄭氏進臥室,親眼看見邵循,這才鬆了口氣:「阿循,你覺得怎麼樣了?」
邵循正披著衣裳,倚在床頭看書,聞言抬起頭笑道:「早就好了,母親和妹妹這是從宮裡回來了?」
鄭氏探了探邵循額頭上的溫度,道:「可不是麼,這一天下來,累的氣都喘不動……你父親也想來看你,只是公家那邊又有事……還是有點熱,但是不嚴重了。」
邵循閒適的將書本放在了隨手枕邊:「本來就不是多嚴重……阿瓊,你怎麼了?」
邵瓊一臉懨懨的表情:「這次宮裡一點都不好玩,排場大是大,但還不如上次淑妃娘娘的壽宴有意思,一句話不許多說,一步也不讓多走,菜又油又軟,難吃死了,大家都不笑也不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葬禮呢……」
「阿瓊!」鄭氏呵斥了一句,邵瓊癟了癟嘴,不敢說話了。
邵循把玩著手中玉佩的流蘇,並沒有說什麼。
鄭氏打量了邵循幾眼,有些好奇道:「阿循這是有什麼好消息麼?」
邵循怔了一下:「沒有……啊,怎麼了?」
「我瞧你似乎是很高興呢。」鄭氏道:「雖然帶著病……」
沒錯,雖然邵循現在雙頰還帶著發熱引起的紅暈,但是雙眸明亮透光,看著旁人時帶著灼灼的光芒,心情好到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邵循碰了碰自己的臉頰,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說:「有麼?可能是身子快要痊癒的原因吧。」
鄭氏有些疑惑,卻又得不到答案,只能慣常的囑咐她保養身子,又說了幾句話,顯示了一下關心,這就帶著邵瓊離開了。
琉翠進來給邵循端藥:「就這麼走了?還真是就過來看『一眼』而已呢。」
邵循將那杯藥一飲而盡:「說這些做怎麼,沒見人家還算是好的了,旁人可是連面都沒露。」
也不怪鄭氏覺得她今天心情好得出奇,以往邵循說這種話時心裡總是不高興的,但是她今天語調輕快,連這種抱怨聽上去都帶了一股子甜味。
琉翠動了動嘴,剛要說什麼,邵揆作為「曹操」,就說到就到了。
邵揆急急忙忙的趕過來,頭上還冒了汗,進門就先問邵循的情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