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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皇帝借著陪邵循吃飯的時間來了甘露殿,匆匆吃了兩口飯,道:「有件事要支會你一聲——朕過幾日要出趟京,可能隔天才回來。」
「什麼?」邵循將筷子丟在一邊,聲音有些發緊:「您要去哪裡?是不是前線……」
皇帝握著她安撫道:「不是,你別想的太多了,這次北征的統帥之一是靖國公世子薛誠義,他征戰在外,也算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靖國公病重,後天是他的八十大壽,朕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一眼,撫恤一二。」
「靖國公……」邵循想了想:「似乎是我祖父的同僚?」
皇帝點頭道:「他是與你祖父一樣是開國元勛,只是年齡要大你祖父不少,早幾年身體還算硬朗,如今也到了年紀……還偏偏撞上了世子出征在外。」
邵循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要是一般的老臣,如果人在京城的話,皇帝大概也會去探望,但是聽這意思,靖國公似乎不在京內,那麼能勞動皇帝出京也要見一面的臣子,必定是有所不同的。
果然,皇帝沉默了片刻,道:「當年追隨先帝的這一群叔伯中,以你祖父為首的幾人常年跟隨先帝身邊,而靖國公和城陽侯等人則是跟著朕……其實應該反過來說更為恰當,朕一開始從軍也跟著先帝,後來因戰情分兵,則又是跟在他們身後的學著如何帶兵,如何做主帥,直到可以獨當一面為止。」
原來如此,這樣的情分,怪不得皇帝顧念舊情。
皇帝有些嘆息:「開國時的老臣,都走的差不多了,先帝駕崩快二十年,你祖父也過世十來年了;當年帶著朕打仗的人,鄧叔立國前就戰死沙場,如今輪到薛伯伯,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沒等他嘆完,就感覺邵循抓著自己的手用力,臉上的神情也有了不安,皇帝便收起悵惘之色,輕輕捏了捏邵循的臉:「是朕的不是,咱們不說這些了……」
邵循搖搖頭,把本來勸他不要輕易離京的話咽了下去,問道:「靖國公如今居於何地?」
「你別擔心,」皇帝道:「他的祖籍就是平溪縣,騎馬的話,距離京城不過大半天的路,況且朕也不是微服,帶著一整個營的禁衛,大隊的侍衛,不會有危險。」
邵循看著他:「那您不要在那裡多留,也不許貪快走夜路,帶得人多一些。」
皇帝一一應了,旋即溫聲道:「朕這幾日多少能喘口氣了,今晚搬回來陪你好不好。」
邵循心動極了,幾乎要忍不住答應下來,但是摸摸自己腫脹的雙腿,想到一晚數次起夜,還要人幫著翻身,而他後天一早就要趕路,便艱難的拒絕了:「等、等您回來好了……」
皇帝面上雖沒什麼變化,其實心裡有一點失落,他拉起邵循的手吻了一下:「不過幾日而已,朕就被嫌棄了。」
邵循笑著去摸了摸他的臉:「陛下也會撒嬌麼?」
皇帝一愣,隨即反駁道:「朕如何會撒嬌……」
邵循忍不住笑的更深了,她精緻的眉眼彎成漂亮的弧形,雙手捧著男人的臉去吻他的額頭:「好,是我在撒嬌。」
皇帝無奈的搖頭,眼睛裡也不免盛上了笑意。
皇帝要出行,即使不是那種非常正式的巡幸,仍舊要費不少功夫,天子儀仗太繁複,不利於趕路,便將其最大限度精簡,但是為了拱衛御駕,禁衛軍卻一個也不能少,這隊伍一長就容易拖斷行程,於是負責的武官便要絞盡腦汁挑出最優秀,最擅騎射的侍衛,務必不能拖皇帝的後退。
邵循在這時候接到了齊氏的帖子,她打眼一看,他們家的喬遷宴竟然跟皇帝出行的日子重了,也幸好是在晚上,不耽誤什麼。
邵循此時看齊氏已經能與前世的那個歇斯底里的怨婦完全分開了,拿著帖子笑道:「你們夫妻倒有意思,陛下前腳走,你們後腳就開了禁,怎麼,想趁他不在,痛痛快快的玩樂一場?」
齊氏笑答道:「瞧您說的,我們這不就成了充大王的猴子了嘛……其實是找人算過,說那天是個最合適的日子,旁的時間開宴,都對孩子不好。」
「這還要算?」邵循驚訝道。
「那可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齊氏說著壓低了聲音:「當初妾身一直沒有身孕,就是找人算出哪方是吉神,供奉了之後不久,果然就懷上了。還有生產時也是,都說第一胎那麼順利的少見,可見是有效驗的……娘娘要不要……」
「我可不要,」邵循摸著肚子,連忙搖頭:「順其自然就好,你這話可別跟陛下說。」
齊氏搖頭道:「別說我了,就算我們王爺,也沒有這天大的膽子,敢再陛下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不然被訓斥一頓,那可怎麼好。」
……其實是邵循擔心皇帝知道了有這回事,萬一再病急亂投醫,真的信了這些神神鬼鬼的,可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齊氏看她輕撫著隆起的腹部,安然而優雅的坐在那裡,望過來的每一分眼神都透著柔情和風華,不知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道:「妾身是個小輩,比不得娘娘溫柔賢淑,在陛下面前說得上話,脾氣也算不得好,母妃都提過好幾次,要不是生了阿煜,怕是都要被陛下罵作妒婦了。」
這可真不愧是德妃的媳婦,邵循沒生氣,反倒有些好笑:「這是哪裡的話,陛下前些天還在贊你直而不拙,正配吳王,可以管得住他,是王妃的不二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