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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皇帝一直記掛著一件事,雖然嘴上不說,其實也一直放在心裡。
過了兩天,邵循正在自己宮裡和趙若桐一起做女紅。
她的針線是當年特意下了死力氣學過的,一開始是為了邵瓊開始學習女工,嚷嚷著要給父母做衣裳,家裡下人便開始議論邵循十指不沾陽春水,說她被鄭氏嬌慣的很,連針線都拿不出手,還不如妹妹勤快。
她那時才多大,最聽不得這些話,便特地從外面請了最頂尖的繡娘,潛下心來扎紮實實的學了有一年多。
結果她學是學會了,妹妹邵瓊那邊卻連幾天的興頭都沒有就丟開了手,最後連個襪子都沒學會怎麼做。
旁人便從此再不提這一茬了,但是邵循學都已經學了,下了心血的東西也不好荒廢,因此到了如今還是很能拿得出手來。
她如今也不覺得女人就該會女工,特別是貴為公主的趙若桐,什麼都要她做,那針線上的丫鬟們做什麼。
只是趙若桐如今精力充沛,有了機會就什麼都想碰一碰,恰好她感興趣的又都是邵循所擅長的,她便是現成的老師,正好拿來消磨時間。
趙若桐來的很早,早晨皇帝走了沒多久,邵循剛剛感到有點無聊,她就到了。
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拿著繡棚繡花,時間消磨的倒是十分快。
這時,太醫院的院判張太醫來給邵循例行問診了。
邵循便跟趙若桐對視了一眼,坐好了請他進來。
結果太醫進來問了沒兩句,脈也沒搭,皇帝竟然也來了。
他一進來,所有人都忙著行禮,皇帝隨意的免了禮,將邵循扶起來:「怎麼樣了?」
邵循失笑道:「太醫還沒搭脈呢,這也勞煩您來一次?」
皇帝是特意回來的,他搖了搖頭,拉著邵循坐下,對張太醫道:「你繼續,朕只是看看。」
可憐張太醫,本來只是例行公事的來貴妃宮中問個診,沒想到都要被皇帝緊盯著,要不是他年紀大了經驗豐富,真是怕是得要手抖。
「……敢、敢問娘娘,這幾日身子可有不適?」
「沒……」
「她這幾日進飯進的香,飲食沒有太大的偏好,也不起夜,只是即便夜裡睡足了白天也會沒精神,總是坐不多長時間就容易困。」
還沒等邵循說什麼,皇帝就替她把她注意到的、沒注意到的仔仔細細的跟太醫捋了一遍。
他的話很是有點指向性,太醫心裡有了數,專門問了一句:「娘娘月信可是遲期未至?」
邵循這才知道皇帝是鬧的哪一出,哭笑不得道:「沒來是沒來,但是我的……月事總不太準,而且較常人遲一些,總歸還沒到該來的時候。」
太醫點了點頭,又給邵循診脈,許久之後放下手,向皇帝微一搖頭,這才道:「娘娘身子康健,其它到沒有什麼。」
皇帝吐出一口氣:「這樣啊。」
當著趙若桐的面,邵循被皇帝的這聲嘆息弄得特別不好意思,趕忙道:「多謝張太醫,玉壺……」
太醫結果賞賜,叩首道:「臣告退。」
皇帝握了握邵循的手:「前頭還有閣臣在等著,朕得回去了。」
見他竟然真的是為了盯著太醫診脈特地見縫插針抽空來這一趟,邵循無奈道:「您快些去吧,這要是人知道了,像是什麼樣子。」
皇帝出了殿門,步子稍快,果然不多會兒就趕上了老態龍鍾,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慢走的張太醫。
第76章
張太醫已經年近八十,是這宮中資歷最老、醫術最高的大夫。
之前整個宮裡需要他日常問診的只有寧壽宮和兩儀殿,自從邵循進了宮,便又多了個甘露殿。
他自己倒沒嫌辛苦,畢竟貴妃是個年輕的姑娘,被皇帝管束的這不能吃那不能吃,身子健康得很,每每不過走個過場,這個把來月,連張方子都沒開過,還白拿一份賞賜。
他自先帝入主太極宮時就已經是太醫院的院判了,當時便負責太子和秦王並諸公主的醫案,也算是從皇帝十幾歲看他看到了如今,幾十年的情分,倒也不淺了,皇帝對這位老人也頗為敬重。
張太醫慢悠悠的走著,果不其然就被皇帝喊住了。
「陛下?」
皇帝和張太醫算得上老熟人了,說話也沒繞彎子,「張老怕是知道朕的心思,朕就直接問了——貴妃最近一次月事是上月初十,她信期雖然不准,但是總不過三十八到四十五日一至……你看,真的沒有可能是……」
他原本可以在甘露殿問的,只是怕一味的追問容易讓邵循誤會,也增加她的壓力,估計張太醫也明白他的意思,君臣這才心照不宣的在此處交談。
張太醫掐著仔細算了算,道:「倒真有幾分可能……只是日子實在太淺了,把脈是不準的,只得再等上至少近一個月。」
皇帝點了點頭:「朕想著也是這麼回事。」
張太醫為人謹慎,沒有八分準的事是不會輕易出口的,況且這個事關重大,更是需要十成的把握,若是到最後發現弄錯了,才是真的誰都下不了台,因此皇帝雖然看他在邵循面前沒有透露分毫,但是這私底下一追問,果然是有點影兒的。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沒有表現出特別明顯的情緒,但是張太醫卻發現對方右手的拇指與其餘四指相互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