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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睜眼就找皇帝,這些丫頭們都很習慣了,聞言道:「在前殿呢。」
兩儀殿分了前後,前頭是處理公務,接見臣工的地方,後殿自然就是寢宮。
邵循本以為他在處理前朝的事情,不欲去打擾,卻聽璃珠道:「陛下好像派了人去審問淑妃,現在正聽范提督奏報呢。」
邵循聽後便去了前殿。
何晉榮聽說邵循來了,連忙親自來迎,也沒有向裡面通報,直接帶著邵循進了正殿。
皇帝此時正坐在御案之後,蹙著眉頭聽范柯將審問過後的事情一一奏明,見到邵循時才神色稍霽,向她伸手道:「到朕這兒來。」
邵循聽話的走上前,很有眼色的何晉榮搬了個椅子過去,邵循便坐下:「是在說淑妃的事麼?如何了?」
范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帝的臉色,才道:「回娘娘的話,其他人俱已招認,楊昭媛是最早認的,沒怎麼用刑就招了,承認自己知道甘露殿起了火,一時衝動便起了壞心思。
至於蔣婕妤,一開始抵死不認,用了刑也不招,直到我們在宮外找到了她被關起來的父母,將信物帶到了她面前,這才鬆了口,她供認是淑妃逼迫她出面收買了甘露殿的人,從而縱火迫使貴妃娘娘離開,還有那個淹死的內侍也是從她的關係聯繫的……」
皇帝冷哼道:「逼迫?要是人人都用這個理由脫罪,那天下就沒有罪人了。」
范柯道:「陛下說的不錯,雖然蔣婕妤只肯承認自己是被逼無奈,但是據我們查證,她應該早就唯淑妃馬首是瞻,父母之所以被監禁,只是淑妃以防萬一而已。」
現在淑妃已經是罪人了,按照范柯以前的習慣,這時候就該毫不客氣的稱她為「罪人邵氏」,但是由於她與貴妃同姓,這樣一喊顯得有些歧義,因此他才沿用了之前的稱呼。
邵循忍不住搖了搖頭。
「至於淑妃本人……」范柯有些為難:「雖然證據確鑿,不論是謹芳殿宮人的口供,還是蔣婕妤,都明明白白供述了是受她指使,甚至她的貼身宮人也已經招認,在何時何處定計,收買甘露殿宮人用了多少銀兩,收買內侍用了多少銀兩,還曾在不久之前試圖探聽過貴妃的脈案……一切明明白白,絕對不容狡辯,但是……」
「她始終不認是不是?」邵循沒有任何意外。
「……是,」范柯停了一下:「不止不認,還一直喊冤,說是被人陷害,要求見陛下,她身份特殊,臣上的刑也不敢太重,稍一使力她哭訴著要見陛下,之後又喊三皇子……」
其實她的原話以三皇子來威脅他們,要他們小心。但是這些在口供里都有,就不需要在貴妃面前複述了。
皇帝生氣的也是這個,知道淑妃這是被逼急了,目的不是拿三皇子逼迫范柯,而是在拿父子之情逼迫皇帝本人。
他仿佛有千鈞重的目光落在范柯身上,直盯得他雙腿戰戰,才淡淡的開了口:「她有什麼特殊的身份朕怎麼不知道,竟能讓范提督如此忌憚,不妨說出來讓朕和貴妃一起聽聽?」
范柯本來面白無須,算得上十分英俊,此時鬢角眉梢都布滿了汗水也不敢去擦,直接跪在地上請罪:「臣有罪。」
皇帝道:「連朕的話你也敢折半來辦,莫不是真的在忌憚誰?」
范柯閉了閉眼:「臣絕不敢敷衍聖意——臣願意將功折罪,定將差事辦好。」
皇帝讓他跪了好半天才准平身,讓他退下了。
范柯走的時候在門口絆了一下,甚至沒有站穩,雙膝重重的磕在殿前堅硬的地磚上,卻一聲痛也沒敢喊。
邵循也猜到了:「范提督這是怕三皇子知道後報復麼?」
皇帝放緩了神情:「這也是一方面,另一點就是他想要聽朕親口說出讓他放手施為的話,他才好放開手腳去審。」
邵循道:「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確實,」皇帝笑了:「但是他們這些人不能輕縱,就像是手裡的利劍,若不攥緊了,傷人之後怕是會傷己。」
他伸手將邵循拉坐在自己腿上,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子:「有點小心思確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得時時敲打,讓他們害怕,盡力克制這種『常情』,不然,這份私心肆意增長,就會越來越大,最終無法控制,明白了麼?」
邵循先是點點頭,隨即好笑道:「要我明白做什麼,您要用他們,還擔心他們欺負到我頭上麼?」
皇帝搖頭:「計多不壓身,朕教你,你就聽著。」
邵循也只能答應,之後又道:「他顧慮的是三殿下……」
皇帝捂著她的手,眼睛眼眸垂下,淡淡道:「不用擔心,那是朕的兒子。」
范柯認真起來,怕是死人也能撬開嘴,淑妃養尊處優了這麼多年,卻不會比蔣婕妤楊昭媛等人更堅強,沒過多久就什麼都招了。
她這邊一鬆口,那邊在司禮監有意放縱下,滿後宮的人都知道了淑妃做的好事,驚恐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後怕者也有之,總之眾生百態,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共同點在於,所有人都在等,看看這幾人究竟會被怎麼處置,會有什麼下場。
聖旨下來的那一天德妃正在謹芳殿看望大病初癒的孫子,順便教訓教訓兒媳。
齊氏雖然被狠狠罵了一頓,但是她險些害了親兒子,自覺的理虧,也就默默聽著,一句話不敢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