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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眼帶著柔和的笑意:「七皇子在哪兒?本宮有好長時間沒見他,都有些想念了……是哪裡不適,所以沒帶來麼?」
最後一句話她沒看邵循,反而詢問似的看向了身邊的女兒。
卻不想看趙若楨的嘴微微動了動,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這誰知道,該去問貴妃才是……」
皇后頓了一下,果然去看邵循。
邵循表面上倒不會表現出慌張,她輕聲答道:「回娘娘的話,那孩子今早晨……」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陛下駕到的高聲通報。
所有人都料想不到,手忙腳亂的起身來行禮迎接聖駕,而皇后臉上也沒有喜色,反而愈加凝重的帶著趙若楨一起屈膝福身行禮。
果然,皇帝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手裡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被那孩子拖累的腳步很慢,卻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就這樣拉著那孩子的手,隨著他的小短腿邁出來的步伐慢吞吞的走到了主座前。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她已經有半年沒出來過了,這麼大的孩子又長得快,一天一個樣,但是就算記不清長相,她也幾乎不費腦子就能猜到這個小男孩兒是誰。
除了貴妃所出的七皇子真是沒有別人了。
皇帝坐了下來就讓人平身。
因為事先不知道皇帝會到,主座上只設了一張寬些的獨榻,不是說擠不下兩個人,而是皇后自認為沒那個體面去跟皇帝同坐。
於是便有宮人又搬了椅子按在了皇帝和貴妃之間,將大公主的座位往後挪了挪。
趙言樞在眾人矚目之下依偎著父親的腿,抬頭眼巴巴的看著他。
這孩子是看到了邵循,想去找他娘。
但是皇帝沒有放人,他手臂一用力,將兒子提到了榻上,讓他挨著自己坐了。
所有人都露出了欽羨的神情,要是邵循越過皇后坐在那裡說不定就有人說她僭越藐視中宮了,可是一個七皇子一個幼童,反而只會引來羨慕,卻讓人說不出什麼來。
連德妃都不免感覺有點嫉妒。
皇后落座,十分鎮定的道:「陛下政務繁忙,怎麼有空過來,真是令臣妾惶恐。」
皇帝的語氣不慌不忙:「朕想起今天是皇后的生日,特地來看看。」
……呵呵,是麼,她不信。
皇后瘦的能看出骨相的臉頰上保持著微笑的神態,依舊恭敬道:「臣妾感激不盡。」
她轉臉看向乖乖坐在皇帝身邊的趙言樞:「這是七殿下吧?方才臣妾還跟貴妃提起,說沒見到他,令人有些遺憾呢。」
皇帝摸著趙言樞的腦袋:「今日這孩子被程老一眼相中了,定要他做徒弟,這才耽擱了幾刻鐘。」
第117章
邵循吃了一驚,往皇帝那邊看去,但是對讓表情平淡,也沒有往她這邊看來。
她便靜靜的沉下心來。
但是這下德妃有些坐不住了,脫口而出道:「程敬茗?」
皇帝瞥了她一眼,沒計較她的無禮,只是點了點頭:「是他。」
皇后沉默了一瞬,見德妃咬著唇卻不再說下去,這才緩緩道:「臣妾若是沒記錯,七殿下才將將三歲吧?之前幾位皇子,都是五六歲才開蒙的……」
其實年紀不是重點,重點是程敬茗作為前朝的重臣,出身名門世家,五歲作詩,七歲成文,是個年少成名的神童,風姿卓越而才華橫溢,難得還沒有傷仲永,一路解元會員狀元的考上去,是前朝最後一個三元及第,他又善講經讀文,帶出了弟子若干,可謂桃李滿天下,是個實實在在的名宿,在朝中的地位也舉足輕重。
可惜前朝的末帝親近小人,很是貶斥了一重賢臣,其中就包括著程敬銘,他離開後數年,前朝就被蛀食的搖搖欲墜,接著便被大周朝取而代之。
後來先帝訪前朝諸賢,第一個就是想請他回京就職,但是不幸吃了個閉門羹。
這人就是這樣,越難得到的就越珍貴,更別說程敬銘確實極有本事,朝政大事上見地非凡不說,天文地理詩詞歌賦也無所不曉無所不精,先帝跟人家聊了幾個時辰後被客客氣氣的請走了,之後反而念念不忘,每月拜訪不夠,還日日書信相通,企圖打動這位前朝名宿。
程敬銘本來被擾的煩不勝煩,堅持了兩年就有些受不太了,想要搬家求清淨,結果就在這時候,先帝的書信突然停了幾天,他預感不對,便當即出門打探,這才知道先帝已經因為風寒纏綿不愈,遷延成禍,數日無法下床了。
而他在生病之時,還不忘給程敬銘寫信,直到病重昏迷才不得不停下。
程敬銘這是真正動容了,他急忙進宮去探望先帝,被昏迷剛醒的天子握著手說了好些知心話,感動的一塌糊塗,當即答應留下來輔佐皇帝和太子。
要說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運不濟,在前朝認認真真工作,遇上的末帝是那個樣子,到了大周,只耽擱了兩年,好不容易和先帝心意相通,覺得找到了自己的明主,先帝就猝然崩逝,剛剛收拾好悲痛的心緒,準備輔佐太子,結果不過個把時辰,太子也咽了氣。
等到今上登基,程敬銘很長時間都不敢親近,生怕自己身上帶了什麼霉氣,皇帝見一個死一個,萬一再把趙寰給剋死了,那大周也就完了。
後來時間久了才稍稍放下了心結,但是仍舊不肯在六部任職,只是於翰林院中任了一個閒差,被皇帝塞進了內閣成了閣老之一,平時作為顧問參與朝政,明面上並無實職。這麼多年同僚換了一個又一個,只有他將近古稀之年仍然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