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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瓊先是下意識的皺眉,接著面露痛楚,帶著哭腔細聲喚道:「表哥……」
只說了兩個字,舌頭就像被刀子狠狠割了一下,尖銳的痛了起來。
邵瓊想起發生的事,連忙驚慌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感受到自己的舌頭雖然痛,但還是完完整整的呆在嘴巴里,這才鬆了口氣。
「已經醒了?」鄭雲喬的語氣相當冷漠,:「醒了就離開這裡,回自己的房間去。」
邵循好幾年沒見他,也幾乎想不起他,因此到現在還以為他還是那個溫文爾雅又帶了點書生意氣的少年,但是邵瓊經過了幾年的相處,知道這個人現在已經今非昔比,因此完全不意外他的態度。
「表、表哥……」她的舌頭疼,忍著痛意含糊的哀求道:「我……我疼……」
鄭雲喬著看了她半晌,就在邵瓊以為他好歹動了一點惻隱之心的時候,卻聽對方道:「都到了這時候,你還惺惺作態,究竟有什麼意思?」
邵瓊臉色猛的一變,扯到了臉上的傷口一時都顧不得了:「你……胡、胡……」
「我胡說?」鄭雲喬冷靜道:「你自己是什麼樣子自己心裡有數,輪得到我來說什麼。」
邵瓊盯著他,確定從他眼裡沒有看到任何諸如憐惜同情之類的情感,忍不住一字一頓道:「……我、我是你的……妻子,是、是你娶了我!」
鄭雲喬沉默了,他的神情似乎是在回憶,過了一會兒方道:「對、我娶了你,沒人逼我,所以我也曾想過對你好,可是你又是怎麼做的?」
「可你心、心裡想著……」
鄭雲喬的目光讓邵瓊驟然閉上了嘴,同時提到邵循也讓她本能的膽顫,話到一半竟然又硬生生的咽回去了。
這次邵循帶給她的陰影實在是有點大,可能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這個姐姐只會出現在她的噩夢裡了。
鄭雲喬沒去管她,他的目光有些飄忽:「表妹,你總是指責我心不誠,心裡有別人,我現在想問你一句,你呢?你是喜歡我麼?」
邵瓊咬著牙道:「你在……說什麼鬼話!」
鄭雲喬將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似乎透著繃帶能看清楚她的神色:「你心裡清楚,你在利用我,當發現人家根本不稀罕,你賠上自己的一輩子卻仍達不到目的的時候,就對我這個工具棄之如履,有好處的時候才想要翻出來——可這有什麼意思呢?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跟他互相折磨,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想兄妹。」
「你血口、咳咳……」邵瓊心裡最隱秘,連自己也極力不想去細思的想法被鄭雲喬輕描淡寫的道破,讓她驚慌之下胡亂攀咬:「你對、對貴妃……」
「阿循沒做對,」鄭雲喬既不憤怒也不驚慌,他怔怔的看著妻子:「她應該真的把你的舌頭割下來才是。」
要是平時邵瓊早就發火了,但是她此時卻實在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將下半張臉埋在被子裡,警惕的看著鄭雲喬。
鄭雲喬也不去管她,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邵瓊那張臉:「不要怕,我不要你的舌頭,因為從此它也沒有用處了,不會有人聽你說話,也不會有人放你出門,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來替你管。」
他看她面帶憤怒的似乎想說著什麼,但是不聽他也知道她想表達什麼:「英國公府已經知道消息了,但是到現在也沒人來看過,你消停些吧,我有些累了。」
邵瓊之前根本不怕鄭雲喬,但是聽到這句才真正害怕起來,她不顧臉上的劇痛,一下子坐起來拉住他的衣袖,舌頭上的傷口重新迸出血來:「你、你休了我,你還不如休了我!」
鄭雲喬停下腳步,俯下身來認真道:
「我不會跟你分開的,當初娶你的時候我發過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娶了你,就是你的丈夫,無論我對你有沒有男女之情,都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自己做了什麼就要去承擔後果,後悔只會讓事情更糟而已。」
他語氣猶帶三分不解:「——只是我沒想到我這個被騙的認命了,你作為騙人的卻有那樣大的委屈,我們咎由自取,有什麼好委屈的?」
邵瓊看著他,終於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鄭雲喬沒有撒謊,他也沒必要撒謊,皇帝和邵循走了沒多久,出於姻親之間的道義,即使再恨邵瓊惹事,他們還是將事情跟英國公府通了一聲氣。
明天就是除夕,英國公和世子邵揆在府中書房議事。
邵震虞開始有意識的把手裡的人脈權利等等過到兒子手中,他知道邵揆差事辦的不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太過順風順水的緣故,難免對一些事不夠敏感,有時候又容易感情用事,偏偏還用不到點上,總是弄巧成拙。
要是以前,這個缺點其實無傷大雅,因為以邵揆的身份,只要做到大節上做到位了,私人感情上那點小事都無關緊要,等他到了年紀,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但是現在形勢變了。
他們如今血脈相連,能以情感連接的不是別人,是未來的皇后和儲君,要真是再放任邵揆像以前那樣胡來一通,比他辦砸一百件差事還要可怕。
邵震虞想要教導他,很湊巧的機會就上了門。
聽到鄭府的報信,邵震虞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就揮手讓人下去。
他抬起頭看了看在發愣的兒子,語氣鎮定道:「看見了沒有,這就是自己找事的下場,知道得罪了人,趁著人家不屑於跟你計較,就該老老實實縮在洞裡才是,好在那邊府里你舅舅已經回京了,不需要我豁出去老臉去處置出嫁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