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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她不禁有些好奇:「在這些兒女中,您最看重誰呢?」
皇帝愣了愣:「現在,算是一視同仁吧,沒有什麼偏愛。」
「現在?」邵循敏銳道。
皇帝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輕呼出一口氣:「之前,是恪敬……」
「啊……」邵循無意識的發出了聲音。
她相信皇帝的人品,既然當初是疼愛的,那就絕不會無緣無故拋下不管,可是看如今的情況,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邵循不知道怎麼的,竟有些不敢深究,只是訥訥道:「是、是麼……」
皇帝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自己反倒笑了:
「你怕什麼,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朕那時候也只是個少年,對在母腹中的孩子難免懷著期待,朕更看重皇后之子,對言栒母子自然有幾份愧疚。」
邵循歪頭看著他,皇帝颳了刮她的鼻尖:
「當時皇后剛懷上,本不該讓側室馬上也有身孕的,只是……當時她不知為何極其大度,暗地裡給諸側室解了禁。
馬上德妃果然也有了孩子,但是這時候皇后卻格外焦躁、動輒喜怒無常亂發脾氣,朕便以為她是怕德妃會搶先生下長子。
說實話,朕也是個俗人,也希望長子是嫡出,不然確實更容易生出事端,於是對皇后多加安撫,有意疏遠德妃,怕她若真生長子,而皇后生育女兒,會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現在想來,也確實虧待了她。」
邵循不禁問道:「然後呢?」
「然後……」皇帝垂下眼睛:「就是現在的樣子,德妃生了言栒,皇后生了恪敬。」
這中間經歷了什麼,皇帝一筆帶過,邵循看了他一會兒,也沒有追問,而是貼著他道:「後面的孩子多了,就心疼不過來了?」
皇帝頓了頓,輕笑道:「是啊,也沒有當初那種心思了……」
話音未落,他就看見邵循挑著眉毛正在看自己,便面不改色的接道:「直到又有了咱們的孩子……」
邵循作勢輕錘了他的肩膀:「誰要聽您這些陳年舊事,凡事往前看就是了。」
皇帝低聲笑了笑:「你說的對,這些陳年舊事也沒什麼意思。」
邵循仔細看了看他的神態,多少放了心。
皇帝見她滿心的關切溢於言表,心情竟然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差,反而還隱隱透著愉悅,似乎這姑娘的關心可以抵消一切負面的情緒。
他又去親了親邵循光潔的面頰,從袖中拿出一個荷包遞過去。
邵循眨眨眼:「是什麼?」
「生辰賀禮……也算是提前向你賠罪了。」
邵循道:「這話怎麼說?」
皇帝解釋道:「漠北的戰事已經要收尾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就差最後一步,朕不能讓它功虧一簣,因此這些日子可能會更忙些,白天怕是不能常來陪你了,夜裡……要是結束的早,就仍舊來陪你休息。」
邵循鬆了口氣:「我還當什麼事呢,這是正事,我很健康,孩子也好極了,您就算不這樣做,我還得勸您不要因私廢公呢。」
皇帝聽了這話,怎麼說呢,一邊欣慰於她的識大體,但是卻也有點隱隱的失落。
似乎不被這孩子黏得緊緊的全身心依賴,他反而很不習慣。
歸根究底,從這個角度來看,兩人之間究竟誰才是被依賴的那個人呢?
邵循沒有想那麼多,她抽開帶子,將荷包里的東西倒在手上。
「咦?」邵循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皇帝的腰間,之見自己之前送的白玉墜兒仍然好好的系在那裡,可是……
她手上的玉佩與母親所留的白玉幾乎一模一樣,形狀大小都別無二致,連雕刻的紋路都沒什麼區別,只是上面系的朱紅色絡子不如自己打的繁瑣,顯得比較樸素而已。
她那枚白玉幾乎潔白剔透,幾乎沒有任何瑕疵,已經是難得的珍品,就算是皇室內庫里有更好的,再找到一模一樣的卻也很困難。
皇帝接過來扣在邵循腰上:「前些天西邊進貢了幾塊白玉,其他的不算稀罕,便送去給太后讓她分了,只有這一塊,朕一眼就看出跟之前的有七八分相似,便提前截留下來,找了雕玉的匠人模仿著雕成一模一樣的,現在是你的了。」
邵循看看皇帝從不離身的玉佩,又看看自己這枚,愛惜的摸了摸上面簡單到有些簡陋的絡子,嘴裡慢悠悠道:「多謝陛下……費心了。
皇帝輕輕笑了:「你知道就好。」
第94章
皇帝這一忙,果然忙了有大半個月,前線的奏報源源不斷的傳來,雖說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但其實有很大一部分的部署要出自中央。
內閣幾位閣臣為此也只能陪著皇帝廢寢忘食,著實可憐。
邵循在這個時候不方便去打擾,但是到了中午,自己吃飯時總是特意留兩道菜送到兩儀殿去,其實御膳房並不缺這些,主要是來提醒皇帝不能因公事而忘記進膳。
到了夜裡,如果早一點,皇帝就會回甘露殿歇息,但若是太晚了,擔心吵醒邵循,就在兩儀殿睡下,其實在邵循進宮之前,那裡才是正經的天子燕寢之地,現在反而閒置的時候居多。
邵循的肚子一日大似一日,腿腳容易浮腫,如廁的次數也在增多,漸漸辛苦起來。
她到了夜裡每每睡不安穩,翻身也不好翻,還得讓人幫忙,兩三夜之後,她就擔心皇帝白天辛苦,晚上還要照顧她這個孕婦,便特意早睡,藉口以這幾日晚上睡得淺,容易驚醒為由,讓皇帝先在兩儀殿睡幾天,皇帝忙的暈頭轉向,不疑有他,果然在傍晚來看一眼邵循陪她吃頓飯,晚上則宿在兩儀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