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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英國公是皇帝立在邵循身邊最基礎的一道保障,為得就是以防萬一,但是這個「萬一」一說出口必定招惹邵循生氣,所以他向來都是不會在她面前直言的。
至於再深一點,現在的一切都只是前期的準備,最重要的條件仍沒有達成——就像邵循說的,兒子實在太小了,必定要等幾年才能看出資質,不然一旦出了差錯,他若完完全全沒有那方面的天資,反而會弄巧成拙。
到那時,他就必須期待下一個,或是在前幾個並不合適的人選中挑出一個相對過得去的儲君。
邵循的神情是沉靜中透著憂慮,她是皇帝最親近的枕邊人,也有著自己的責任——時刻提醒她的主君,他的一舉一動,必須為這個國家負責。
她也不僅僅只是一個孩子的母親。
就在這時,皇帝突然笑了起來,邵循略帶驚訝的看著他,卻被輕輕擰了擰臉頰之後圈在了他的懷裡。
皇帝看著不遠處被奶娘抱在懷中,卻仍然掙扎著往父母這邊望過來的小男孩,他的眼睛那樣明亮靈動。
——這是他和邵循的孩子,又怎麼會不合適,他一定、必定就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只需要等一等、再耐心等等……
皇帝的手輕柔的拍撫著邵循的後背,視線卻稍稍轉移,似乎隔著空間,目光望向了某一處寂靜的宮殿
「啊!」
蘇氏捂著胸口驚醒,將在她身邊的恪敬公主嚇了一跳:「母后?!」
午後的陽光明亮到刺眼,皇后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兇猛的刺了一下,驚懼異常,撫著胸口許久之後,呼吸才平穩下來。
恪敬公主將茶水端到母親眼前:「為何連睡個午覺也能驚醒……您沒事吧?」
皇后搖了搖頭:「似乎是做了噩夢,記不清了,不礙事……」
她把女兒拉到身邊坐下:「阿博呢?怎麼不帶進宮來我瞧瞧?」
「他在皇祖母那邊呢。」恪敬公主道:「那孩子太靦腆了,我總怕嚇著他。」
皇后有些憂慮:「你不該總慣著他,都快要四歲的孩子了……」
恪敬公主道:「他自小三災八難的,我跟駙馬都萬般仔細才將他養得壯了些,又如何捨得下力管教呢。」
「……那也該松鬆手,」皇后道:「你該再給他生個兄弟了。」
提起這個,恪敬公主心中有些難受,但還是強笑道:「這個……再等他大一些吧……」
「還等什麼。」皇后削瘦的臉頰難得出現了煩躁的神情:「言杭的王妃到現在也沒有一點消息——連五公主眼看著都要滿周歲了。」
要是以前,恪敬公主說不定也會對這個遲遲未能生育的弟妹有所不滿,但是她現在也感覺到了子嗣的壓力,也明白為人婦的不容易,倒是比之前更能體會旁人的難處了,於是勸慰道:「總會有的,您不要太焦急了,許是緣分未到呢?」
皇后一頓,接著軟下聲音,看著恪敬公主道:「我做什麼為旁人著急,楨兒,我只掛心你。」
恪敬公主顯出了笑意:「女兒一切都好,阿博漸漸長大,駙馬對女兒也是百依百順,還有什麼不足的呢?」
皇后抿了抿唇,最後道:「你說的不錯……」
恪敬公主看了看天色,說:「時候不早了,母后,我得去看看皇祖母,您今天好生休息,養足了精神,明天千秋節,精精神神的出去給她們瞧瞧,可千萬別再像去年一樣。」
這幾年皇帝對皇后的態度越發苛刻,之前除了特定的幾個大節,每逢有什麼重要的事她都能出去露露面,可是如今卻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去年皇后生辰的時候她略有不適,不過招了太醫過來瞧了一眼,皇帝竟藉此直接將千秋宴取消了,要不是恰逢太后的正壽,她都要不記得宮門外是個什麼樣子了。
所以這次公主才叮囑她小心些,不然這麼久露不了一次面,中宮眼看就要名存實亡了。
皇后點了點頭,在公主轉身要走的時候拉住她的手。
「母后?」
皇后輕輕吐出一口氣,問道:「你父皇……近來還是老樣子麼?」
恪敬公主以為她是關心皇帝的身體,便輕鬆道:「父皇一切都好,風寒都沒染過一次,您放心就是。」
皇后張了張嘴,最後在女兒不解的目光中將話咽了下去:「沒什麼了……你去罷。」
恪敬公主掛念著兒子,也沒有多想,便離開了。
皇后身邊的人不多,整個咸寧宮死氣沉沉的,恪敬公主一走,仿佛把僅剩的生機帶走了似的。
皇后的奶娘申氏見她呆坐在榻上一動不動,不由心疼道:「娘娘做什麼不提呢?讓咱們公主在太后或者陛下面前多說幾句,您也好多出去走走,不然這日復一日的,好人都要被悶壞了。」
皇后緩緩的搖了搖頭:「她如今大了,做娘的人,總要為孩子考慮,不像以前……可以肆無忌憚了。」
申氏也不能埋怨公主不上心——她已經是個頂頂孝順的女兒了,但是在皇帝面前,誰又敢多說什麼呢?」
恪敬公主一路回到了寧壽宮,進去時裡面說笑聲響了一片,她探頭看了一眼,果然有不少人都在呢。
幾個有名姓的宮妃,皇帝的妹妹和昌公主,還有三個王妃都在,也不知是不是湊巧撞在了一起,讓寧壽宮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