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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裡面的人中,她唯一直面而不覺得尷尬的反倒是有血緣關係的淑妃。
她能從淑妃幾乎維持不住平靜表情的臉上窺知她內心要翻湧上頭的憤怒和難堪,看著這個名義上的堂姑如此難受,她心裡說不上十分高興吧,但是起碼的解氣還是有的。
當初那件足以毀掉邵循一聲的陰謀雖然已經被掩蓋的沒有一絲痕跡,如果不是那個夢,除了淑妃自己和她的心腹,怕是再也沒人知道這個溫柔和藹的堂姑曾經計劃著做了什麼。
邵循雖然因為各種原因,最終決定不再報復,她心裡不可能沒有怨恨,但是那之後發生了太多事,皇帝已經幾乎將她的心神全部占據,每每當面見到淑妃,她才能想起來原來她在世上還有這樣一個仇人。
這有點奇妙,如果淑妃沒有害她,是真心實意的對她好,那邵循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皇帝。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邵循也沒有為了自救而跟皇帝產生交集,那他們還會相愛麼?
邵循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但是她想,就算兩人的人生沒有交集,她和皇帝還只是普通君上和臣女的關係,那麼或許會有遺憾,但是邵循仍然希望在沒有自己的世界裡,他也能過的舒心愉快。
邵循當時在眾人面前幾乎要抬不起頭來,太后見到目的已經達成,也就不在為難邵循讓她留在這裡被人觀察打量,找了個理由讓她回去休息,算是替她解了圍。
而邵循回到後殿,第一件事情就是開始收拾衣物,原因倒是很簡單——太后病癒,該說的也都說出去了,是時候回家了。
果然,等太后結束了這一早晨的請安,邵循主動提出告辭時,太后心中有點不舍,但還是應允了:「是時候該回去準備準備了。」
邵循鄭重的行叩首禮向太后告別,同時帶著道謝的意味。
太后嘆道:「起來吧,不必多禮了,以後咱們娘兒倆相處的時間還長著呢,你只要照顧好陛下,也就不辜負我這番心意了。」
她這話是真心的,所以邵循答應的也格外認真。
一客不煩二主,太后還是派了尤祥送邵循回了英國公府。
尤祥這次沒有進門,只是在門口停下,最後壓低了聲音在邵循耳邊囑託道:「大姑娘,位份的事奴婢聽到了一點風聲,絕對不會低了,請您稍安勿躁,在府里安心等著就是,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他這是在向邵循賣好兒,雖然邵循並不太需要,倒底也領了這份情,她點頭道:「多謝內官提點。」
尤祥的眼睛不由得笑成了一條縫,他一個宮裡正經五品的首領太監恭恭敬敬的向邵循拱手行禮,這才帶著人回去了。
邵循進了府,本想先換件衣服,再去向鄭氏請安,不成想還沒等進院子,就被叫到了正院。
鄭氏和兩個孩子都在東次間裡坐著,邵循一進屋,連安都沒有來得及請就被拉了過去:「阿循,你知不知道宮裡出了什麼事?」
邵循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家裡的消息這樣靈通,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竟然就得到消息了嗎?
鄭氏繼續道:「你父親和大哥被召進宮去了,傳旨的人也沒說是為了什麼,真叫人心焦啊。」
邵循明白過來,又問道:「是同時召了兩個人?」
「不是,一開始單召了你父親,後來正趕上你大哥也在都督府衙門裡辦差,索性一起帶進去了,只來得及跟家裡送了個信。」
鄭氏憂心忡忡,邵循卻很淡定:「母親莫要擔心,父親被召進宮奏對政事再平常不過。」
邵震虞身為英國公,同時也是節制中軍的長官,隔三差五就要面聖奏報,應該是極平常的事了。
鄭氏急道:「這不一樣,以往不過是個小太監來傳個信兒而已,這次可是何晉榮奉了聖旨傳的陛下諭令,何況還將你哥哥一起帶進去,這可不尋常啊。」
邵循沒有說話,一旁的小弟邵纓道:「大姐姐,你在宮裡可聽到了什麼風聲?」
邵循看了他一眼,隨即輕聲說:「是福是禍,等父親回來便知道了。」
邵瓊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水,打了個呵欠:「爹爹又沒犯什麼錯,怕什麼。」
她提起精神問:「姐姐,你在宮裡可發生了什麼趣事,太后娘娘好不好相處?」
「沒什麼特別的,娘娘也很和藹,」邵循道:「不過她還提到過你呢。」
邵瓊眼睛一亮:「提我什麼了。」
邵循勾起唇角,微笑道:「問你是不是定給了鄭家啊。」
邵瓊一愣,臉上的笑意僵住,磕絆道:「是、是麼……」
鄭氏原本就心情不好,結果除了兒子還上點心,兩個女兒都像個沒事人一樣,她難免煩躁,又不好斥責繼女,只能呵斥邵瓊道:「好了,這些事什麼時候說不好,現在是聊天的時候嗎?!」
邵瓊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但是察覺到母親是真的生氣了,她不敢頂嘴,只能咬著唇到一邊生悶氣去了。
此時被帶到兩儀殿的邵震虞可沒工夫想他的寶貝女兒是不是受了委屈。
他和邵揆在耳房等了沒有多久就被叫進了暖閣內,這時邵震虞便有了預感,今天的事可能不同尋常。
因為兩儀殿是寧熙帝日常處理政務所在,不遠處就是內閣,軍政兩處大臣來往,但是往往覲見也不一定馬上見到聖顏,因為前面排了不止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