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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瞧著昨天恪敬就是太過莽撞,也不想想要是真有個萬一,她自己倒是自覺生下了孩子,算是圓滿了,也不想想一向疼愛她的太后能不能承受的住。」
他方才明明說恪敬公主的舉動是「勇氣可嘉」,到現在要勸說邵循時,卻又說人家莽撞不知孝心,可真是前後兩套說法,把邵循都逗笑了。
皇帝看她神情輕鬆下來,眼睛微垂,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你方才問朕的問題,朕也想問——在你心裡,朕和這孩子,哪個更重些?」
他知道女人一旦為人母,怕是都把孩子看的更重些,這答案不言而喻,但是也不知道怎麼的,這樣毫無懸念也沒什麼意義的問題,卻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催促、在慫恿一樣,讓他忍不住抱著幾乎沒有的希望問了出來。
邵循倒是愣了一下,接著便笑了:「您又是問的什麼呢?」
她把皇帝的方才回答大致原封不動的挪了過來,「是我的愛意表現的不夠明顯麼?讓您也有這樣的不安?」
「當然是您……世上怎麼會有人比您更重要?」
第86章
恪敬公主之子生在正月初二凌晨,日子很大,可能也帶給了這孩子逢凶化吉的福氣,因此能在被幾乎所有人放棄的情況下,最終還是在母親的堅持下誕生了。
公主的情況不是很好,雖然沒有再大出血,但是下紅仍然淋漓不盡,元氣也被抽乾了大半,月子裡也斷斷不可能移回公主府了,因此太后就特許趙若楨暫時在寧壽宮中住下,直到孩子滿月。
除了身為駙馬的藺群無法時常來看望妻兒,其他倒是沒什麼不方便的。
期間太后年事已高,一直是皇后在照顧女兒,她這十幾年間從沒有這樣長的時間逗留在咸寧宮外過,以至於後宮中不免非議,以為皇后要藉此「病癒」。
這也不難理解,畢竟「謀害皇嗣」已經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況且那件事還未遂,德妃和大皇子活蹦亂跳的直到現在,如今連皇孫都有了。
後宮內闈之間的傾軋本屬尋常事,連德妃當時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重要,一次對他們母子不算成功的謀害——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德妃添油加醋,誇張得來的效果,居然就真的能讓一國之母徹底失寵,被半軟禁在咸寧宮這麼多年。
德妃一開始只以為可以藉此讓帝後離心,至於失寵冷落,頂多頂多也就是半年的功夫,然後皇后在憑藉別的理由,例如必須要出席的國宴,女兒的身體,或者太后求情之類原因的復寵,雖然地位不如之前穩固,但是好歹能維持中宮的尊嚴。
她都想好了,之後再用細水長流的水磨工夫,一點點的讓她徹底翻不了身,德妃自己做不到,這還不是有滿宮的「姐妹」麼?
可是誰也沒想到,皇帝的懲罰竟然是這樣的曠日持久,久到讓旁觀的人看了都頭皮發麻的地步。
整整十八、不應該是十九年了,名義上因為生病修養,不宜走動,皇后固定能從自己宮中走出的日子一共就四天:千秋節,除夕夜宴,元旦朝宴和上元宴,其中還有三天集中在過年的這幾天。
其餘時間想要出來,總是要有特殊情況——像這次公主懷孕或者坐月子,要不然就是太后病重。
可是這次為了照顧虛弱不堪的趙若楨,皇后從除夕到十五都可以去寧壽宮待著,時間已經超過過往兩年的總和了。
所有人都在猜測皇后是不是要藉此機會徹底解禁了,沒有人樂於見到此事,但是想一想卻也只能認命——這麼長時間的冷落已經是超乎想像了,她們總不能期盼可以關皇后一輩子。
接著事實證明所有人都低估了皇帝的記性,他還真就可以將自己的髮妻關上一生一世。
恪敬公主身體慢慢康復,徹底脫離了危險,在上元宴的第二天,皇后便猝不及防的又「病」了,理由就是皇后體弱,侍奉太后也不周到,就在想要照常去看望女兒的當口被攔在了咸寧宮內,從此又是漫長的養病的日子。
這一手可以說給了人希望之後又給了絕望,任誰也不敢猜測皇帝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更微妙的是,太后這次始終保持了沉默。
恪敬公主自然不依,但是她已經不是剛生產完,一受刺激就下血不止的情況了,怎麼請求怎麼發脾氣都沒有效果,甚至連太后的說服不了,這反對甚至壓根沒傳到她父親耳朵里去。
加上她身子虛弱,但是卻仍有奶水,藺小公子喝了一次親娘的奶之後,就不再親近奶娘,每日需要公主自己親力親為去餵奶,為了兒子實在是沒有那個精力再去鬧了。
她這次實際上算得上一次難產,大人和孩子都算不上好,太后硬是將她的月子延到了兩個月,連小公子的滿月宴都沒有大辦,專等到了公主月子坐完了,這才體體面面的在寧壽宮擺了一次家宴。
「喲,瞧這小模樣生的,」德妃上下打量了兩眼:「像公主倒是多些。」
恪敬公主穿著一襲正紅色的宮裝,頭上戴著金絲嵌八寶鳳簪,口唇用胭脂塗得鮮紅,兩頰也薄施粉黛,看上去整個人十分精神,險些難產而死的陰霾也似乎離她而去。
太后怕損了小孩子的福氣,除了有體面的後宮嬪妃,趙若楨的幾個弟妹,就只請了宮外幾個相熟的長公主和王妃,人不多,倒是不顯得那樣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