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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揆的目光仍然直勾勾的盯著皇帝腰間,被罵了一句才勉強回神,腦子裡仍充斥著各種匪夷所思的猜想,以至於都分不出神來害怕,只是略顯呆滯的行禮:「陛、陛下恕罪……」
皇帝視線微凝,接著和緩道:「不必多禮,朕叫人連你一同召進宮來,也是想再仔細看看……邵卿的長子,你父親去寧壽宮面見太后,你就暫且留在朕這裡陪侍吧。」
邵震虞無法,只得應了,臨走之前用力看了一眼邵揆,示意他一定謹慎,不要出差錯。
可惜邵揆現在腦子比他還亂,根本沒那個餘力接收父親眼睛裡的警告。
等邵震虞一走,皇帝便對邵揆溫言問道:「朕觀愛卿神情凝重,似有心事?」
邵揆猛的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搖頭否認:「臣面聖惶恐至極,不敢多思多慮。」
皇帝輕輕笑了:「是麼……」
說著他轉頭就要往御案方向走去,邵揆目光閃爍,心裡劇烈掙扎了一瞬,終於還是忍不住在皇帝落座之前顫聲道:「臣……臣見陛下腰間配飾甚是精緻……」
「卿說得可是這個?」皇帝微微挑眉,手指撫過錦帶上掛著的絡子,順著將那枚無瑕的白玉挑起,放在手中摩挲。
邵揆的身子下意識前傾,目光一直隨著玉佩移動,這東西但凡不是在皇帝手中,就是在火爐里他也會伸手去撈來看一看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邵揆想要細看的渴望,皇帝搖了搖頭。
「這是旁人所贈,要是別的,朕便是賜予你也無妨,」皇帝的聲音緩慢,讓人聽得極清楚:「只是此物為朕所鍾愛,珍視異常,怕是不方便借愛卿一觀了。
第62章
邵揆的內心維持著五雷轟頂的狀態一直持續到邵震虞從寧壽宮回來。
期間他的表情倒是看著和內心截然相反的平靜,與其說是維持平靜,不如說是木然。
是那種極度震驚之後表情徹底崩壞的木然。
而英國公在寧壽宮足足待了半個時辰才回到兩儀殿。
皇帝聽到通傳,將批閱奏摺的硃筆撂下,轉了轉手腕,又往邵揆那邊看了一眼,見他還是木愣愣的站在那裡,一點反應也沒有,便叫人傳了邵震虞進殿。
邵震虞進來時頭是低著的,沒人能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一進殿甚至連御案都沒靠近,遠遠的就跪地伏首,久久沒有動彈。
這次皇帝沒有起身,他甚至沒有問寧壽宮的談話結果怎麼樣,只是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說道:「邵卿今日進宮辛苦了,便先回府歇息吧。」
邵震虞頓了頓,用力磕了頭:「臣……謝主隆恩。」
邵揆恍惚中回過神來,也跟著父親叩首告退。
皇帝微微點頭,准了這父子二人所請。
兩人一路從兩儀殿直到宮門口都是一言不發,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邵震虞棄了官轎,跟兒子一起坐上了馬車,才重重的的嘆了一口氣。
邵揆看了眼父親。
邵震虞的眼中陰晴不定:「你知道在寧壽宮裡,太后和陳王妃說了什麼麼?」
邵揆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可是出口卻是只是無聲的氣息。
邵震虞心裡也一團亂麻,完全沒注意到兒子的反常,只是自顧自的喃喃道:「她們說要阿循進宮……」
他微微半合雙眼,讓人看不出心情究竟是好是壞:「為的不是三皇子更不是大皇子,而是……」
「……陛下。」邵揆突然接道。
邵震虞一愣,接著皺眉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邵揆此時才完全回過神來,看著父親苦笑了起來,眼裡滿是複雜的意味。
——他妹妹日日壓在枕下,輕易不示人的玉佩現在就掛在天子的腰帶上,他能猜不出來嗎?!
等回了英國公府,邵震虞二人直奔正院,果不其然見到邵循和鄭氏母子都在。
邵震虞一進門,無視了鄭氏上前的噓寒問暖,視線環顧了一周,直接道:「阿瓊阿纓先出去。」
邵纓還沒來得及跟父親說一句話呢,他愣了一下,看向了同胞姐姐。
邵瓊剛被鄭氏當著邵循的面訓斥過,現在正賭氣呢,聞言冷哼了一聲,嘟囔道:「出去就出去,誰稀罕。」
說完便硬拉著邵纓出了門。
邵震虞現在也沒空理她,叫人關上門之後,看著表情似乎沒什麼異常的邵循,看門見山道:「太后請了陳王妃為你做媒,你知道這事麼?」
鄭氏正給邵震虞整理衣服的手頓住,聽了這話眉心不由自主的跳了一跳。
邵循抬著頭,眼眸卻垂下來,沒看任何人:「……知道。」
邵震虞倒吸了一口氣:「你……該早說才是。」
邵循道:「太后也是今天才提起的。」
「提起?」邵震虞道:「跟誰提起,只有你一個人麼?」
邵循抿了抿嘴,聲音很是平淡:「當著陛下和……諸位娘娘。」
邵震虞忍不住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邵循能看出他的心緒激動,但那種激動是正面的興奮還是負面的抗拒卻只有他自己知道。
邵循想,保不齊就是兩者都有也說不準。
鄭氏忍不住追上去:「老爺,這是……」
邵震虞擺了擺手,示意她先不要問,接著來到邵循面前,斟酌了一下,放緩了語氣道:」阿循……這種事情,你該無論如何跟家裡支會一聲才是,我不相信你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