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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京城有無數的名門望族,這些百年傳承的家族後代之中,總是能夠出兩三個厲害的,或許有的會走了戰場那一條路子,但是近十幾年都不曾有過戰亂,北境的外族自十五年前被驃騎將軍大敗之後,早就沒有多餘精力再來進攻中原,這朝中也是難得有平靜時候。
他日後是國之棟樑,日後是要入仕途,做一朝重臣的人,要迎娶的人自然也是能夠與他匹配的女子,斷斷不會是她。
這些道理先前不是就已經想明白了,在他離家去雍州拜望松山為師的那一天起,她不是就已經想明白了,這才將自己的一顆心收斂起來,只是為何今日,心窩子裡有些痛。
玉惹越想越覺得腦袋痛,偏生這手中酒壺裡的酒,好似能夠叫人上癮,她一點也不想停下來,瞧著酒壺裡已經快要空掉,她面頰更為紅潤,眼前所看的影子變得越加重重疊疊。
「這竹子怎麼還在來回晃動?嘻嘻嘻,它是在幹什麼。」
這酒是從南疆帶過來的酒,玉惹之前並沒有喝過,她也不知這酒的後勁是如此之大,這般的叫人上頭,偏生她喝得又快,這酒勁兒自然變得更大。
坐在那美人憑欄處,用手扶住欄杆,堪堪坐穩,也不知是過了幾盞茶功夫,她覺得眼前的影子變得越來越多,正在不解之時,有一處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是喝了多少?」
那聲音很好聽,似乎是個少年公子哥兒。
溫時衡盯著面頰坨紅,雙眼迷離的玉惹,有些無可奈何。
他一步一步跟在玉惹身後,想要走上來瞧瞧她的情況卻又有些束手束腳的,心裡正在糾結之間,卻見前方的人已經自己轉過身來。
那酒的後勁兒已經完全上來,玉惹只覺得自己靈台變得霧氣蒙蒙,只能夠看到眼前這個俊秀的少年郎,頗有些費力的才能夠將靈台處那一片雲霧都驅散開來,「咦,你是誰家的少年郎君,長得還挺好看。」
她有些用力的想要從美人憑欄處站起來,用力的抓著扶手,方才堪堪站穩。
痴痴的笑著,伸出手,半點也不帶猶豫,「說,你是誰。」
溫熱的指尖划過瑩白面頰,溫時衡心臟狂跳,耳尖處似乎被驚雷蠱惑,不斷的來回跳動。
四周安靜的可怕,前方院子的熱鬧喧譁似乎已經徹底消失,同眼前這兩個人沒有半點干係,只是四周的空氣里也帶上了清甜味道。
「你是真的醉了?」
聲音裡帶著不解,也帶著點質疑。
畢竟先前他就已經知道玉惹是怎樣一個脾氣,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半點不奇怪。
她痴痴的笑,不知怎的似想到了前些日子看過的話本子,這樣好看的少年郎怎能輕易放走,使出全身的力氣,將眼前人拽到自己的身旁,一雙手伸出,有些輕微用力將對面人面頰捧起來,好像這是什麼極大的珍寶,需要你去仔細的欣賞,「你看我,好不好看。」
她的雙手捧著他的面頰,手掌心溫度灼熱,像是能夠將他的皮膚也燙出三分焦灼,心口的驚雷聲音,不斷迴蕩在他的耳膜之中。
「好看。」
他不敢看對面人的眼睛,幾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說出這幾個字。
「嘻嘻嘻,我自然好看,只是你也好看。」
她突然將自己的面頰湊近,瑩白的面容之上是不斷流轉的玉,鼻尖漸漸的靠近,終於抵上了他的。
被她的動作震驚到無言以對的溫時衡,心裡早已經是翻江倒海,只是他實在分辨不清楚此時玉惹的動作,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你。」
他伸出手想要撫上對面人的面頰,卻在尚有一段距離時,生生將手頓住,停在了半空。
她有些不高興,將他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反握在手心,「你的手一點都不熱。」
「你跟呆瓜一樣好看哎,你們的眼睛都好像。」
聲音里透著迷糊,還帶著幾分醉意,兩人之間距離太近,她口中灼熱氣息噴在他的面頰之上,好像三月汴梁城盛開的扶桑花,帶著清甜的味道。
她此時醉成這般模樣,如何知道自己是在做些什麼呢。
溫時衡嘆口氣,試圖將被她握在手心中的手指抽出,用力試了好幾回也不得其法。
原來喝醉酒的玉惹,手勁兒這麼大,大到叫人用力都不能掙脫開。
「你是不是呆瓜。」鼻尖稍微移開一些距離,她睜著一雙滿是水霧氣的眼睛盯著他,一字一句極為慎重的問道。
「呆瓜是誰。」
這是他一直都想要問的問題,如今好容易有了機會自然是要慎重的開口。
只是這話說出口以後,他有些後悔,萬一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聽的,又該如何?
「你裝傻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還不承認。」
她有些生氣的嘟起嘴,語氣嬌憨帶著不解。
兩人原本就離得很近,鼻尖對著鼻尖,此時她將櫻紅的唇微微嘟起,卻在瞬間碰上了他的唇,而始作俑者卻毫無知覺。
那炙熱滾燙在瞬間碰上的時候,時空好似在瞬間停頓凝固,他只能夠聽到自己胸腔里像驚雷和巨鼓一樣巨大的響聲,咚,咚,咚。
手指尖有些發麻,四肢百骸里都像是什麼甜蜜包裹,在他心頭來回纏繞。
耳膜里被關進了四季的風,四周都是尖銳的聲音,空空蕩蕩來回嘶喊著,偏生那風吹過去以後剩下的都是甜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