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任憑那小手怎樣的用力拖拽,溫時衡巋然不動。
「玉姑娘,您瞧著這事兒該如何?」
趙掌柜早就看見自家那不爭氣的兒子是何等做派,心中感慨這老父親難為,卻一腳上了船只能繼續往前走。
溫時衡站在一旁挑眉,也不開口說話,便是等著玉惹主動來找自己。
「此番春闈放榜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既是如今衡哥兒在家,便叫他跟著我們一同溫家罷,同吃同住,自是不會虧待了他去。」
玉惹聲音乾脆利索,只是那抬手動作之間,隱約露出的手腕上還能看見紅色痕跡。
溫時衡冷眼瞧著,眸色更甚,心中原本還存的其他心思也都盡數收斂起來,還是先叫她回府去,將這過敏事好生將養一番,才是正理。
「如此自然是極好。」
那趙掌柜滿口答應著,雙方順帶又將那書面字據都立清楚,一番交代後,倒是也清楚。
玉惹幾人便先行回去,待明日收拾好東西,趙掌柜再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那溫家去。
幾人都是騎馬過來,牽馬到了正路上正要走,沈自為忽而開口。
「大掌柜,這原料既都已經說好,你就應該先行回去安排人過來去倉庫將焦米運走,以免夜長夢多。」
「沈少爺提醒得極是!瞧我這腦子,竟是連這其中關鍵都沒有想到。我這匹馬是個老馬,跑的還是要快些,玉姑娘,我便先行回去。」
「也好,順帶將該給的銀兩都帶過來,一併給趙掌柜結算清楚,將貨存到城南外的倉庫里。城裡老鋪子外頭那倉應該是放不下這些。」
玉惹說著,語速不快不慢,卻將那些細枝末節都想得到位。
「是。」
大掌柜騎著馬就先走了,那官驛道旁就只剩下他們三人。
三人騎了約莫三盞茶功夫,離慶山莊子也已經甩開好大一段距離。
沈自為心裡突然起了個主意,漫不經心將手中的馬韁繩放開。
正是郊外山腳下,滿山的野草與樹木,到處是綠蔭,那馬兒恨不得立馬撒花跑開。
忽然發現自己手裡的韁繩有鬆動跡象,便立時開始掙扎,這一掙扎就徹底掙脫開來。
玉惹發現那馬兒跑開時,驚呼出聲,卻早已來不及。
「吁!!!」
沈自為喊著,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那馬已消失在三人視野里,隱沒在了一片綠樹成蔭的影子中。
「瞧我這手,平日裡都是拿著筆的,如今硬逞要騎馬,連個馬韁繩都拉不住。如今,這回城路途遙遠,可如何是好。」
他自顧自的嘆息著,兩個眼珠子沒停,卻是在偷偷的打量玉惹臉上神情與反應。
沈自為又想起前些時日,他挑了一天溫時衡心情好的時候,那天正好是從汴梁到雍州的行商過來給他送糕點的日子。
整個學堂上下,誰不知這望老先生最後一個關門弟子,衡哥兒只有在這送糕點當日心情才會出奇的好。
「子衡君,待過些日子春闈結束回到溫家後,你那莫風借我騎兩天如何?你要什麼都可以答應你,都可以同你換。」
沈家大少爺自覺言辭已經夠懇切,這說出的條件也足夠叫人心動,誰承想溫時衡壓根就不搭理他。
「不借。」
「你這人也太摳了!果真是異常小氣,左不過便是一匹馬兒,借給我騎上兩日便還你又能如何?」
「不借。」
沈自為想著,今日倒是要瞧瞧他溫大公子舍不捨得那馬兒!
「這馬,應該不是沈少爺從沈家帶出來的罷,若是家養的馬兒是會認路也認主人的。」
玉惹這話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非常肯定的說著。
「玉姑娘果真聰明,這馬確是我從旁人手中剛買過來的。若是家中所養,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掙脫開馬韁繩跑開,只是如今這路途遙遠,前不著村後不落店的,玉姑娘可否介意同程一騎回城?」
沈自為說著話時,卻是瞧著溫時衡,他就不信溫時衡還做得穩當。
果然這話一出,原本平靜無波的面容上,也出現了極大波動。
溫時衡抿著唇,眸色深深的瞧著玉惹,翻身下馬,雙手不自覺攥緊韁繩。
「這,倒也是個法子。」
汴梁城內民風淳樸,對於女子並無百般禁忌。且玉惹多年來經商,這城南城北四處轉悠,對於男女同程一騎的事情自然不甚在意。
她?她竟沒有半分羞怯。
她?她竟說倒也是個法子?
她?竟是將他忘了嗎?!
緊抿的唇張開,望向沈自為的目光早已經帶了十足狠厲。
「你騎我的莫風回去。」
莫風是溫時衡前幾年托人從雍州帶回來的馬,是從西域過來的上等馬兒,素日裡旁人連碰一下都不許。
沈自為面上露出幾分為難模樣,心裡早已樂開花,難得見到溫時衡失控生氣模樣,此番出門倒是委實不虧,反而是大大的賺了一筆。
沈自為也隱約的知道,溫家出那樁事後,溫時衡曾吃過好大一場苦頭,他們也有數年未曾聯繫,後來意外在雍州相遇,才發現兩人數年間際遇早已大變。
「既是如此,那我便先騎它回去。」
沈自為似乎生怕溫時衡會反悔,翻身上馬後,騎得那叫個飛快,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