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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眼神中得到肯定答覆,玉惹轉身去拿衡哥兒的背囊,那是用竹木做的框架收邊,內里用錦布做襯底,用來放置文房四寶。
將破廟旁邊的破舊貢桌鋪上草紙,備好筆和墨,將他扶著走過來。
而聶老伯卻一臉打量的瞧著眼前所發生一切,低著頭不說話,只嘴角含笑,叫人看不分明。
仿佛方才那般著急上火的人,並不是他。
衡哥兒開始奮筆疾書,分明發熱叫他全身無力,但他想著靈台深處所印下的字字句句,唯恐疏忽片刻後將這些東西都忘記。
玉惹大概能懂衡哥兒心裡是怎樣想法,這是他最嚮往的書卷孤本,這樣珍貴的東西到了他手中,那自然是要好好珍惜。
「祖父,您就不該讓他看。」
「咱們此次出來是為了給望老先生尋關門弟子的,如今您在這慶山周圍已經耽擱了數日,委實不是明智之舉。」
「去年歲試,與你同期有個少年天才,一舉奪得汴梁城與雍州雙城頭名,你可還記得他的名字。」
去年歲試,汴梁城與雍州合併到了一起,監考的主考官正是當今太師。
玉惹只曉得衡哥兒是歲試頭名,卻不知其中具體情況。
「爺爺你拿這個考我,可是太簡單了些,我自然曉得,那個叫溫時衡。」
「那你自己去看他的硯台上,寫的是什麼。」
聶山一臉不懂的湊到了硯台位置,卻在看清楚上面字跡後,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他?」
溫時衡的硯台是找人專門定做的,上面刻了他的名字。
眾人說話間,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用了整整十幾頁的草紙,溫時衡終於寫完。
聶老伯接過上面字跡未乾的草紙,從頭到尾仔細查看。
溫時衡做在那乾草墊子上,好半天沒有起身,玉惹想要過去將他扶起來,卻被他的神情打斷。
他好似長途奔波的千里馬,千里的跋涉而來只為最終結局。又像奔襲的野獸埋伏許久,只為在最後瞬間將獵物撲倒,後背冷汗涔涔而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原本發熱喝下那退燒的藥後再靜修半日就能夠將發熱症狀減退,但他卻做了最勞心勞力的事情。
「好,好,好,不愧是我找了這麼久的人。」
聶老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頗為爽朗,整個破廟內四處迴蕩著他的笑聲。
「果真一字不差,過目不忘的好本領我今日也親眼見過一回,極好。」
「你將這錦囊收好,一個月後打開錦囊,按照裡面所言去做,便能見到你最想見的望老先生。」
「多謝老先生,只是這手稿可否讓我再行謄抄一份。」
溫時衡手有些發紅,因為方才奮筆疾書了許久而微微的發抖,以至於連那錦囊都沒接穩,而掉落地面上。
「這有何難,聶山,你將這手稿謄抄一份留下。」
玉惹彎腰將錦囊撿起來放到他手中,兩人相顧無言。
窗外不時有風吹來,將那山間樹影吹得疏枝橫斜。
很快,聶山便抄完一份。
「如此,這手稿我便收起來,先行告辭,日後還會再見。」
等到聶老伯與聶山兩人徹底消失在迷霧山間後,衡哥兒突然抑制不住的劇烈咳嗽。
「你是不是覺得我肆意妄為,覺得我拖著病體勞心費力,枉顧你的好意。」
他在咳嗽聲中抬起頭瞧著她,聲音微啞,雙眸之中閃爍不定,不知是在想些什麼,他心裡竟開始在意她的說辭。
「先將這梨水喝下去。」
她半個時辰前在火堆上架的鍋,煮一鍋梨水又放些野生川貝枇杷。
玉惹在昨日在山間發現一處破舊屋子,裡面有許多炊具,便抱回來清洗乾淨,先行用著。
之前她有次發燒而又引起的咳嗽,孫嬤嬤便從山上采這些草藥煮鍋水讓她喝。喝下去後,捂上被子發汗,過一晚便不再咳嗽,高熱也退了。
「人都有自己的執念,或許那孤本便是你的執念。我沒有任何話說,溫家對我有大恩,照顧你都是我應做的。只是希望日後在溫婆婆面前你莫要這般,使她擔憂。她而今失去獨子,你便是她餘生的所有寄託與希望。希望你能夠答應我日後不管到了何時何地何種情況下,莫要以你的身體健康與安危,來做賭注。」
「好,我答應你。」
外間天色有些陰沉,兩個人又吃了一些乾糧果腹困意上涌,自去睡去。
半夜的時候的時候迷迷糊糊醒過來,覺得自己身上難受的症狀似乎減輕了很多。
他四下張望一番,玉惹在不遠處的草蓆子上躺著,手裡還拿著濕布,想來是為他退燒。
「衡哥兒,小心。」
她迷迷糊糊的說著,手突然抬起來在半空中來回揮舞著。
「真是個小傻子。」
「謝謝你,小傻子。」
第5章 「唔,大不了我把自己賠你……
破廟裡的火堆還在燃燒著,那火焰像是從天而起的火鳳凰,燒得他全身滾燙。
玉惹躺在一旁,他透過火光看著被紅色映照下的瑩白面容,長睫毛在臉頰上落下層層影子,她的眉頭微蹙,似是陷進夢裡不能掙脫。
就這樣瞧著,好像無形之中有什麼魔力,在吸引著他去看,不自覺伸出手來想要去觸碰她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