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但從昨天來到桃花源算起,今天的氣溫明顯高很多,最重要的一點是,屋子後面的花也從春天常開的報春變成了夏天七到十月份才開的鳳仙花。
這說明僅僅只用了一天就完成了季節的轉換。如果推測沒有錯的話,明天屋後開的,應該就是秋天特有的花了。
也就是說,桃花源的時間流速明顯加快,而這種加速必然給桃花源帶來了問題,有極大的可能是桃花源正在面臨某種不可抗拒的消亡。里君他想趕我們走,估計也是不想讓我們找到什麼核心或者對桃花源造成進一步的破壞。」簡悄說到這裡停了停,「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以整個桃花源為陣將自己困在裡面呢?」
「簡哥。」易濤面無表情,「我感覺我和你不在一個考場,我看不出來。」
「站在考場最外邊的時候,可以看到桃樹密密麻麻的圍住了整個桃花源,這就是一個閉合的『口』字,桃源里田間的麥穗,是『木』,合二為一,即是『困』。若是算上桃花源里的人,又是一個『囚』字。簡悄疑惑,「按里君現在的能力,天地是他,日月為他所控,為什麼偏偏他要將自己送上絕路呢?」
「除非……」簡悄話還沒說完,臉頰邊就划過一道勁風,他頭一偏利落的在草地上打了個滾,險險的避開了襲擊。
很快,第二道攻擊接踵而至,簡悄從口袋裡取出一根桃木枝,對準攻擊的方向就扔了出去,隨著一聲短促的慘叫,攻擊戛然而止。
這時候他才有空看襲擊他的人是誰。
是那個讓他取名字的小丫頭———雪碧。
她手裡握著一把黑色的匕首,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匕首的刃上沒有反光,黑沉沉的,隱隱透著一種血色。
她左邊臉頰上有一抹焦黑,是被他扔出去的桃木枝灼傷的。
「抱歉。」雪碧垂了眼睫,「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必須殺了你,才可能有機會。」
「殺人吞魂,你不怕魂飛魄散嗎?」簡悄問她,他的手已經伸到了口袋裡,裡面還剩一根桃樹枝,是他在路上隨手摺的。
雪碧抹了一下臉上的焦痕,聲音里滿是偏執和絕望:「你知道了啊。」
「你知道又怎樣呢?我必須要取代他!我必須要取代他!」
「我要成為新的里君!為此,我可以不擇手段!」
「我必須要成為新的里君!」
她的聲音像是浸了血,扭曲而又瘋狂。
「成為里君,並不是一件好事。」簡悄勸她,「你的人生還很長呢,別想不開。」
「你說是不是啊?里君。」簡悄看著她身後,突然笑眯眯的問出聲。
雪碧臉上浮現出一抹驚恐,手裡的匕首顫了顫,她閉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敢慢慢回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
————背後空無一物,什麼都沒有。
她被驢了。
等她再回頭的時候,溪邊的草地上已經沒有人影了,只有路的拐角處,才能看到一個隱約的影子正在快速消失。
「簡建國!你給我站住!」
她抓著匕首,朝著簡悄消失的方向趕去:「你這個無恥小人!」
簡悄帶著易濤跑遠了,遠遠的還能聽到雪碧的怒吼。
他在心裡默默的撇了撇嘴。
呵,不跑?留著給你砍嗎?
是朋友就來砍我一刀,傾情逃殺,你值得擁有?
他又不傻,別做夢了。
兩個人從桃花源里隨便挑了一條路開始跑,漸漸地離開了他們居住的屋子,沿著一條偏僻的小道跑到了大片的桃花林里。
這裡的桃樹特別的奇怪,枝幹是漆黑的,而花卻是殷紅如血,大團大團的綻在樹梢上,遠遠望去,連成一片滔天的血海。
而這些桃樹的根部,土壤中隱隱露出了白骨,每一棵桃樹底下都有或多或少的一截,這片不見邊際的桃花林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
這些桃花實在是太紅了,連整個天空都被映照成了赤色,簡悄和易濤在這片桃花林里慢慢的前行,每走一步就能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在逐漸變得鬆軟,而腳下白骨的觸感在變得突出。
就這樣走了大概有好幾百米,地上的土已經完全消失了,累累白骨堆在桃林的中心,這些幾乎堆成山的白骨縫隙里,長出了一株又一株高大的桃樹,樹上的花比桃林邊緣的更加紅,恍惚間看過去,仿佛是人的血肉掛在上面一樣。
就在這堆白骨的中心,有一個人盤著腿靜靜的坐在上面。
是里君。
他依然穿著雪白的襴衫,只是頭髮全部披散下來,沒有了那隻綰髮的桃枝。
他睜開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已經變成了赤紅。
「我已經把線索全部給你了,為什麼你還是要來?」
「我是被人追殺過來的,我也不想啊。」簡悄一攤手,「誰叫那個小丫頭非要拿著匕首砍我。」
「你是說雪碧嗎?」里君眼裡流露出一點悲哀,「你給她起了名字,就是給了她不該有的權利。」
「如果可以,拜託你以後不要再給桃花源里的任何人取名。」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樹上血紅的桃花慢慢地飄落下來,但它們並沒有落到地上,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縱著,像鎖鏈似的鎖向里君全身。
這些花瓣如刀一般從他的身體裡毫無阻礙的穿過,把他鎖在了白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