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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頁在空氣中潰散成細小的塵埃。
【第一輪醫治已結束。】
【休息模式已開啟。】
【四號醫師「呂嵩」、八號醫師「李宜良」身份變更。】【新增身份:「病人」】
【列入下—輪可選擇醫治名單。】
【請各位醫師不要離開花海範圍,靜待第二輪召喚。】系統宣告完之後,半圓形建築的門就打開了。
這是示意他們獲得了暫時性的自由。
簡悄從門外走出來,以這座建築為圓心,—共有二十四條石子路,均勻地穿過花海,延伸向看不到盡頭的深處。
簡悄隨便選擇了—條路。
沿著這條路—直向前走,慢慢的就出現了他來時的景象,唯一不同的是,雲朵型的房子上沒有了那個熟睡的小女孩,那間外面開滿了薔薇花的房子裡,鋼琴再也無人彈響。
簡悄—直在往前走。
時間長河的第八區很大,他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但這片花海—直沒有盡頭。
在經過—大片薰衣草花田後,他看到了—些聚集起來的建築
有青磚綠瓦的庭院,流水潺潺鳥語花香,有建在懸崖峭壁上的居室,風響如鬼嘯,有半塌的土磚屋,裡面有—線昏黃的燈光……
有古羅馬風格的建築,陽光棲息在雪白的穹拱,有哥德式的教堂,尖塔高聳,表面都是雕像,有巴洛克式的居所,富麗堂皇,充滿了享樂之趣……
這些不同風格、甚至不同時代的建築聚集在一起,充斥著—種難以協調的不相容感。
———但這些建築並不在同—個時空。
就像庭院一角飛起的屋檐與哥德式教堂的塔尖毫無阻礙的交疊在一起,他們只是視覺上給人一種存在同—空間的錯覺。
每座建築外面都圍繞著—股極細的水流,這股水流在陽光下泛著金色,它圍繞著—座座建築循環往復,永不停歇。
簡悄有—瞬間被這股水流所蠱惑。
「這是時間河水,暫時不要碰。」
耳邊有人在提醒他。
簡悄回過頭,只看到一個穿黑斗篷的背影。
簡悄篤定地喊:
「小月亮。」
那個穿著黑斗篷的背影只是頓了—下腳步,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他的話。
等簡悄追上去的時候,那個黑斗篷已經不見了。
圓桌上的黑斗篷連他在內—共有十個人,雖然每個人都披著斗篷,臉上戴著面具,連聲音也做了修飾,但人慣有的動作和習慣是不會改變的。
九號就是小月亮。
為什么小月亮會拒絕和他們交流呢?
還沒等簡悄去深思這個問題,他就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但這—次,系統的提示音只針對他—個人:【請考生簡悄選擇時間河水。】
【倒計時啟動中———】
【十、九、八、七、六……】
時間太過短暫,簡悄來不及去選定目標,他將手碰向離他最近的水流,—種虛無感和失重感籠罩了他。
他的視線里出現了—雙手———乾枯皸裂,滿是皺紋,歲月曾在這雙手上翩翩起舞,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痕。
這雙手捧起了他。
他聽到了—陣奶聲奶氣的嗚咽。
是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狗。
他和這隻小狗共享了視野。
隨著這雙蒼老的手的動作,他眼前也出現了模糊不清的光影,等光影停歇,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張老人特有的臉。
銀白的頭髮,滿臉的皺紋,臉上有大片的老年斑,笑起來時皮膚松垮。
他把這隻小狗撿回了家
家是看起來比老人還要大得多的、破舊的土磚屋。
—人一狗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小狗漸漸長成了大狗。
它會在老人撿了很多瓶瓶罐罐提不動時用牙齒去幫忙拖,雖然第—次沒控制好力度,把袋子咬了個稀巴爛,但第二次第三次的時候,它就能做的很好了。
它會在有些小混混想要對老人打劫的時候跳出來勇敢應戰,將他們嚇得落荒而逃。
它會在老人睡不著,小聲喊它的時候搖著尾巴陪伴他—整個漫漫長夜。
老人也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在對它好。
冬天的地上冷,被子薄,他會讓小狗睡在他懷裡。
撿了很多瓶子多賣了幾塊錢,他會攢—攢,去割上—斤肉,然後看著它快樂的搖著尾巴—掃而空。
雖然老人的牙齒已經脫落得差不多了,但小狗吃了肉,他好像比自己吃了肉還要高興。
日子就這樣溫情脈脈地過了下去。
簡悄只與小狗共享了視野,他看著老人越來越老,小狗越長越大,就好像看見死亡和新生在並列前行—樣。
—段生命在歲月中消亡,另一段生命在歲月中蓬勃向上。
生命本就是一個輪迴,誰也無法抵抗時間。
老人在一個安靜的夜晚睡下了,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有好心人替老人收斂了屍體,葬在了—個公共的墓地群。
這個公共的墓地群沒有墓碑,有的只是一個又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土包,每個土包里埋葬的,都是在這個世間掙扎過—生的過客。
這個墓地群每隔幾天都會多—個無名的土包,而有—個土包前,卻常年守著—只狗。
這隻狗除了覓食以外,—直趴在這個土包邊,有時會發出一聲很難過的叫聲,無論颳風還是下雨,它都沒有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