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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著鎖的形狀查看:「尺寸是14年首創的珍酉健碼,按規律拼回去就知道了。」
另外三個人一臉茫然,如聽天書。
看起來是沒指望了。
「行吧,那你們幫我把這個鎖的部件搬一下。」
僅僅只有六個部件,但每個部件都有二十斤左右,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只是在手裡搬了一會兒手心就變得冰涼,一股寒氣好像要順著手指一直涼到心裡去,將整個人都凍住似的。
七十八號用僅剩的一隻手扶起一塊部件的一頭:「我怎麼感覺這麼邪門呢?」
鎖邊上隱隱約約能看出像是字的劃痕泛著星星點點的紅色,讓人聯想到巨大倉庫裏白骨空洞眼眶中的鬼火,瘮得發慌。
十三號接過他的話茬:「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說不準———」
「咔噠。」最後一塊鎖件拼好的響動打斷了十三號要講的話,六柱魯班鎖成功還原後,重達至少一百二十斤以上的鎖完全違背了物理定律,無視了牛頓快壓不住的棺材板,慢悠悠地漂浮起來,自動鑲嵌在巨大黑色石門上的凹槽內,發現位置不太對的時候,它還主動微調了一下。
「我覺得我的唯物主義觀受到了挑戰。」
「俺也一樣。」
等到那個六柱魯班鎖完全契合的時候,鎖件上星星點點的紅色像一條條細小的魚兒,開始游弋起來,在整個鎖的最右側出現了一行猩紅的字:【豐收祭典是天使的理想鄉,惡魔的宴會場。】
這就是倉庫給他們的線索,也是他們不得不進去的理由,因為簡悄很清楚的記得,最開始他拆開這把鎖的時候,鎖是純黑色的,上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原來是活著出來,才能得到線索。
「我的朋友們,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正在他們思索這句話意思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克萊爾伯爵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這個伯爵已經站在他們背後了,他的禮服也從漆黑的顏色變成了一種落日黃昏的橘色,他胸前別著一朵漂亮的紫花,襯得他的臉上青灰色更加明顯。
就在克萊爾伯爵開口說話的時候,那行猩紅的字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像一朵小小的煙花一樣炸開,頃刻之間就消失無蹤。
「為不去參觀我的莊園?」
「我們在研究這把鎖。」七十八號面色鎮定,「我們被您的描述吸引了。」
「但非常可惜的是,我們並沒有打開它。」簡悄隨後補充,「它果然很精妙,科爾蒂斯的工匠確實厲害。」
「是嗎?」克萊爾伯爵緊緊盯著他們四個人,他的眼睛很是奇特,角膜有斑塊狀的混濁,幾乎看不清瞳孔,但被他注視著的時候卻有一種蛇類般的冰冷感。
像某種捕獵活動要開始的前兆。
克萊爾伯爵注視了他們一會兒,忽然笑起來,那笑容令人極度不舒服,像陰雨天雨水打濕衣服後那種冰冷而黏膩,令人無端煩躁的感覺,也像一個人走在黑暗的小巷裡,背後有雙眼睛一直在看你,是詭譎的,不安的,恐懼的誘因。
「沒有參觀莊園,確實遺憾。」克萊爾伯爵說,「現在已經是黃昏了,那我們必須得回去了,天完全黑下來後,惡魔就會甦醒。」
萊爾伯爵帶頭走在前面,簡悄離他很近,他發現克萊爾伯爵的脖子後面,有一些雲霧狀和條塊狀的暗紅色痕跡,在青灰色的膚色下顯得尤為可怖。他脖子後面被衣服遮住的位置,隱約有大片的暗紫色沒入衣服里。
簡悄心下一沉,這種暗紅,甚至暗紫的斑痕,分明就是人死亡不久後才會產生的……
屍斑。
黃昏的風悠悠的吹著,克萊爾伯爵胸前的紫花在風中微微晃動,空氣中散出一種奇怪的花香。
一行人跟著克萊爾伯爵回到莊園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只有天邊還掛著一抹浮金將散不散,黑色巨石建造的莊園從外面看依然是漆黑一片,但是窗戶隱隱約約亮起了燈,在昏暗的天色下,整個莊園像寂靜墓地里亮起了幾點孤火。
推開莊園的門,早有女僕準備好了晚餐,黑色的桌布上用大片大片的紅色分割開來,圖案如格爾尼卡般抽象,扭曲痛苦的絕望像實體似的撲來。
這些女僕在長餐桌的兩側分別立成一排,身體的動作整齊劃一,連彎腰的弧度都一模一樣,宛如粘貼複製的產物。
莊園裡的光很暗,大廳里以餐桌為中心,四周都沒入了黑暗中,這些女僕站在光影的交界處低頭不語,看不清神色,甚至聽不到呼吸。
氣氛詭譎而壓抑。
長餐桌上放著連排四頭銅質燭台,白慘慘的蠟燭燃燒著,光不是火焰溫暖的橘色,而是一種昏黃帶綠的色澤。
在這種燭光的照耀下,五個雪白餐盤上血淋淋的肉排就變得難以忍受起來。
至少現在,簡悄幾個人是沒有心思吃的。
「請各位入座吧。」克萊爾伯爵紳士的邀請著。
分明是不容拒絕的態度。
四個人依次落座。
等坐在餐桌邊,簡悄才發現狀況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
餐桌上的肉並不是牛排,而是一堆切得極為細碎的肉糜,被壓成了餅形,分不出是什麼動物的肉,旁邊有著花朵做裝飾。
這些肉糜好像全是生的,沁出來的血慢慢的在雪白的餐盤上散開,在燭光的投影下,鮮紅的血在肉餅的下方凝滯成一種深沉的暗色。